出了前厅,往柴房那边绕去,果然瞧见整齐站着两队人,粗略估计至有十余人。
卫韫玉从他们跟前经过,装作不经意往一旁侧倒撞向其中一个人。
“对不住对不住,小的这腿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残疾,走快了站不稳。对不住了大哥,小的没撞疼您吧。”
被她撞了的人,下意识起了防备,不知用了股什么力道将卫韫玉震开,口中道:“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卫韫玉讪笑着离开。
小二领着她到了柴房,便赶忙离开招待客人去了。
卫韫玉合上房门,背对门立着,脸色凝重。
方才她同那人说话,用的是西北乡音,虽粗噶却也是容易听懂的,而那人一句“无事”,卫韫玉一下便听出来是京城口音。加之方才震开她时的那股力道,摆明了是内力。十有八九就是京中派来的人。
幸好自己事先将祁陨藏在了马车上的干草堆里,没有带着重伤的他来住店。否则这不是直接撞进杀局里嘛。
只是眼下还是危机四伏,卫韫玉生怕祁陨在干草堆里醒了后会直接爬出来。
若真是如此,她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自己于武艺之上本就算不得精,应付寻常侍卫自是可以,可若是禁军大内的人,一下还是起码十几个,卫韫玉自己可没有胜算,况且,眼下还有重伤的祁陨,她纵是拼死怕也带不走他。
怎么办?怎么办?
卫韫玉焦灼不已,在瞧见柴房捆柴火的绳子时,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她将那麻绳解下,带出柴房,先是去找了小二,同他道:“我马车上的干草,若是风大恐怕会被吹散了,不知可否借贵店的绳子一用?”
柴房的绳子本就无甚用处,小二未曾犹豫便应了下来。
卫韫玉见此心中稍松。她拿着绳子去到马车旁,将马车上的干草勒紧,连带着也将藏在马车内的祁陨勒在里面。
“我不知道你醒没醒,提醒你一下,这里有祁湮的人,保守顾忌有二十个,你若是醒了千万不要动作。”卫韫玉声音极低,在压干草时轻声同祁陨道。
马车上那人毫无动静,卫韫玉心想估计是没醒,便在勒紧他后,顺手拿了干草塞进他口中,堵了他的嘴。她也怕他醒了发现自己被捆着再喊叫起来。
在她塞干草堵他口时,干草下突然响起了一声咳音。
“咳。”是祁陨的声音。
卫韫玉吓惨了,赶忙学着祁陨的嗓音跟着咳了两声,来遮掩祁陨这声咳。
还好,那十几个人都没有留意这边。
她观察了番,发现没人注意后,稍放下些心,又叮嘱道:“千万不要出声。”
其实祁陨早在进城门时就醒了,只是他的腿疾复发疼的丝毫无法动弹。不要说从这干草堆中爬出了,能忍着不痛哼出声,便已是凡体肉身的极限了。
这腿疾是当年父皇夺了他兵权后,让一位神医借为他治疗旧伤的缘故,封了他双腿穴脉所致。
当年那神医曾给过他一封父皇的亲笔书信,信上写——“做个废人也好,起码一生富贵无忧。”
神医叮嘱他,若是此后不再下地,他的腿不会痛,可若是他执意如常人般走动骑马,腿疾发作之时,便会痛如剜骨。
祁陨不甘心做个废人,他还是如常骑马弯弓,即便被困在那处不见天日的小院,他都要爬上院墙,举目望一望长安帝京。
因为这不管不顾,使得他每每腿疾发作之时,便如剜骨削肉,堪比凌迟之痛。
那日钦差宣旨,说新帝登基,赐他凌迟而死。祁陨便想,凌迟是多痛,比他腿疾发作时剜骨之痛如何?
此时的卫韫玉自然不知晓祁陨是腿疾发作,只以为是自己塞干草堵他口时,呛到了他。
她唯恐他再咳出声,叮嘱他千万不要出声后,便自己继续装成他的嗓音咳着,又拍着干草,试图给他顺气。
连咳数声后,都没再听见祁陨的声音,确定他应该不会再出声后,才安心离开。
卫韫玉离开后没有再回柴房,而是出了客栈,往药材铺走去。祁陨情况特殊,肯定是不能请郎中去看的,好在卫韫玉通些医术,给他治治外伤应该还是可以的。
带他离开西北军营时,她匆匆看了眼他身上的伤,瞧着是厉害,其实却都避开了要害,明摆着是留了余地,想来是掌刑之人没想着要他死。既无要害之伤,眼下瞧着虚弱些也不算甚要紧的,能保住命就好,至于调养身体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卫韫玉眼下想的主要是不能让他咽气。
她在药材铺买了止血和治外伤的外用药,又买了纱布和药酒,其它需要煎煮的草药一概没要。临走时路过家成衣铺,想起祁陨身上那满是血污的衣裳,便进店顺道给他买了两件衣裳。
东西买齐后,卫韫玉上街选了个路边食铺,进去要了碗面。
店家下着面,她立在一旁,打量了周围一番,状似随意攀谈道:“店家,您知道这城中有哪户人家出租宅院或是要卖宅院吗?”
店家闻言,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年轻人,难不成是要定居在这儿?我可劝你不要这样打算,这地界从前西北王坐镇时还好些,如今换了个领兵的,时不时便要乱上一次,除了老了走不了又念着乡情的,谁愿意在这长居?一旦跟北边开战,咱们这儿平头老百姓可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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