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就走到了长春宫门口,恰巧见娴妃从翊坤宫出来,两人相视一笑,便结伴进去了。
乾隆七年的万寿节,是皇帝的三十二岁生辰。万寿节是历代帝王的生辰,但为了不让心怀不轨之人探听到帝王的生辰八字,故而万寿节都是举行三日的,借此迷惑外人。
万寿节的第一日和第二日是要设宴款待前朝大臣,番邦来使的,当然这是国宴,流程礼仪都是由礼部筹办的。
到了第三日,才是后宫宴会,嫔妃皇子,皇室宗亲。
这一日,太和殿内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皇帝嘴角噙着笑意,抿了一口清酒,看着眼前的宴会,颇为满意:“辛苦皇后拖着病体,宴会还能筹备的这般仔细,无一疏漏,很是得体。”
皇后按品大妆,脸上脂粉厚重,听见皇帝的夸赞,会心一笑:“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当不得皇上赞誉。”
愉嫔亲自夹了一个虾仁儿喂给五阿哥吃下,笑着插话道:“虽说这本就是皇后娘娘的职责,可是皇后娘娘对皇上的寿宴也是用了心的,别的也就罢了,只臣妾瞧着,今晚的菜色倒是颇有心意,尤其是这道龙井虾仁儿,永琪可是格外喜欢吃呢。”
皇后瞧着五阿哥鼓着腮帮子,小手还指着龙井虾仁儿,要奴婢给他夹,眸色一暗,面上并无多少喜色:“永琪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吃些,若是不够,本宫这儿的这份,也给永琪罢。”
太后扶正了鬓边的吉祥如意福寿纹鎏金步摇,对皇后满意点头道:“皇后贤惠,也有一颗慈母之心,连五阿哥喜欢吃什么都知道,可见平日用心了。”
纯妃挺着肚子,咽下口中的红枣燕窝羹,见皇上和太后都夸了皇后,也凑趣儿道:“可不是么,就说臣妾,怀着身子,近来什么也吃不下,唯有臣妾的桌上摆了一碗红枣燕窝羹,臣妾可是特意瞧了瞧,就臣妾这里有,旁的姐妹们可都是没有的。可见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给臣妾做的,这可是独一份儿呢。”
一时间众人都在夸奖皇后用心,嘉妃看的牙酸,愤愤的翻了个白眼儿。柳清菡浅浅的陪着笑,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樱桃肉上,对此不置一词,心中却再次感叹娴妃手段了得。
一场宴会,参与的人众多,可是要把每个人的喜好都顾及到,也是不易。若是换了她,她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做的比娴妃好。至于为什么她这么肯定不是皇后,那不过是因为,宫务到皇后手中时,离万寿节不过两三日了,皇后再能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尽善尽美,唯一的可能就是照着娴妃的安排来。
就在这时,歌舞尽,方一退场,殿内便静了下来,皇帝微微一笑,便道:“皇后确实劳苦功高,所以,吴书来。”他唤了一声,继续道:“前日番邦进贡给朕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赏赐给皇后,以嘉奖皇后辛苦。”
吴书来弯腰退了出去,很快便捧着个盒子进来,送到了皇后面前,皇后打开一看,上面的红翡颜色殷红如血,清澈温润,没有半分杂质,可见是上好的物件了。
皇后忙起身谢了恩:“多谢皇上赏赐。”
皇帝含笑让皇后坐下:“朕一向都是赏罚分明之人,有功必赏,所以除了要赏皇后你,朕还要赏赐娴妃。”
皇后坐下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皇帝却和没看见似的,笑意盈盈的看着娴妃道:“朕知道,这场宴会你也是用了心的,所以朕也要赏赐你,只是你位份不如皇后,朕也不能赏你太过,就把镂空芙蓉石玉环赏赐给你吧。”
这番话,娴妃听着极为舒心,可皇后脸色就难看极了,什么叫娴妃位份不如她,所以不能赏赐太过?干脆皇上直接说娴妃的功劳比她大得了。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皇上此番作为,将她的脸面置于何地?
娴妃欢欢喜喜的谢了恩,皇帝便挥手让歌舞继续,自己慢慢品着金龙杯里的酒。
皇后冷眼看着底下的窃窃私语,心里都快呕死了,皇上竟这般打她脸。
直到亥时,宴会才算结束,皇帝去了皇后的长春宫,柳清菡慢慢的往永寿宫走,趁着微凉的夜风,就当是醒酒了。
绕过雨花阁,经过宝华殿时,却见宝华殿里灯烛未灭,一身姿清瘦的少年跪在黄色的蒲团上,闭目祈祷着什么。
走的近了,她才依稀听了两耳朵:“……求佛祖保佑皇阿玛万事顺遂,江山永固……”
柳清菡没出声打扰,又悄悄的走了,走远了,她才问道:“方才那人,可是大阿哥?”
虽是问句,可她心里已经确认了大阿哥的身份,毕竟在这宫里,有这个年纪又能叫皇上皇阿玛的,除了大阿哥,也没旁人了。
之卉点头:“奴婢瞧着,的确是大阿哥,只是这个时间,大阿哥怎么会在这儿?”
柳清菡若有所思:“今儿一整日,本宫好像都不曾见到过大阿哥。”
之卉见想不明白,便笑着道:“左右也不关咱们的事儿,大阿哥如今也有十四五岁了,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娘娘何必费这个心思去琢磨。”
“也是。”她是年轻嫔妃,大阿哥是年长皇子,她们两个本就不该有所交集,否则于自己毫无益处。
不过柳清菡想是这样想,却在第二日皇帝宣她伴驾时,不得不提起大阿哥。
皇帝心情极好的赏着面前的这幅父慈子孝图,上面画着皇帝,还有兄弟五人,其中便包括了已经夭折的端慧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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