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槐儿……”有一妇人说,此人便是后来的安老太,这时的她徐娘半老,不过三十余岁,“大人们说,他是镇北将军的儿子,镇北将军此人,恐怕……”
“姑姑!”安槐打断她,说,“他是镇北将军之子,单凭我们囚禁他这一点,他就可以让他的父亲带兵铲平此处,可他上次夜半逃离,至今已有数日,我们却仍未见着一兵一卒!”
安老太默了一默:“槐儿想信他,是么?”
安槐亦沉默一瞬,点头。安老太道:“槐儿若信他,我们便也信他!”
她身旁数人亦齐齐应和,大家又像先前一样,热热闹闹地闹起来,安槐把带来的包裹递给安老太,安老太携众女眷将里面东西清点一番,搬进其中一间石屋,另有几位青年男子来接星回拿着的东西,星回将东西递给他们,也和安槐一样,将买来的小食分发给孩子们。孩子们笑笑闹闹地跑开,安槐回眸看向星回,他的注意力在孩子们身上,没有注意到她,也就没有注意到,她这一刻的眼光,就像黄沙弥漫的日光一样,迷蒙,恍惚,又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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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4章
◎星回想要拯救死亡谷◎
“星回!”
星回抬起眼。
“我能信你, 对么?”
星回看着她,点头。
“当然!”
当然!星回说出这两字尤其简单,可安槐要说出“信”之一字,却几乎比登天还难。死亡谷有十数人, 除了那些曾随她父亲征战沙场的叔伯以外, 其余皆是老弱妇孺, 他们前半生锦衣玉食,后半生却甘守沙地, 是她的父亲让他们陷于此种境地,她身为其女, 理当护住他们性命。
她不该信星回的。
她不过是想信他, 而已!
既然信了,自然要信到底。于是后来,星回果然帮着安槐给养生活在死亡谷的这群人, 而死亡谷也确实未再进过一个外人,人们依旧安居其中,终日等着他二人救济。安槐逐渐放下了对星回的戒备, 星回还是会问起谷中之事,安槐起初不说, 后来也逐渐逐渐地,说出了死亡谷的秘密。
事情还要从安国公说起,确如传言中所说,安国公向来为国为民, 从未有过半分二心, 但因其是三朝元老, 又曾征战沙场, 朝中众臣皆对他敬重有加, 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奉他为圭臬,他还不至于只手遮天,但要说权倾朝野却不无不可。
这样一个人,皇上若肯信,必视其为左膀右臂,皇上若不肯信,断不会将他留在朝中,生生养成祸患。
显然,皇上不信他。
而这个不信的缘由,也十分可笑。
皇上原本并非继位之人,他只是个皇子,当时的太子是他的兄长。然他那位兄长自小骄横,获封太子后更是随心所欲仗势欺人,安国公深感此人若承大统,恐怕不利南国,于是联合朝臣上书,迫使先皇废黜太子,另择贤人。先皇溺爱太子,屡次想将他保下,但安国公权势太盛,他不得已,只好将太子罢黜,让如今的皇上承继大统。要说,这件事上,皇上是得了安国公的恩惠的,要不是安国公,他恐怕已被发配封地,再无缘回到京城,更何谈成为九五之尊?可正是这件事,让皇上意识到,安国公权势滔天,连他父皇都要看他脸色行事,他一个新帝,无根无基,朝堂未稳,但凡安国公有异心,他这江山就坐不稳了。
于是,皇上铁腕,趁安国公领旨出京之际,给他安了个谋反的大罪,并在一夜之间,将他家族一夜斩尽,甚至都没给他一个喊冤的机会。当时,安国公已从战场回归朝堂许久,他从前的那些亲信早被皇上分配到全国各地,他们想救他,可山高路远,等他们得知消息时,安国公的谋反之罪已做成铁案,根本没有翻案的可能。
本来,位高权重,皇上忌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安槐及安国公那些亲信纵然痛恨皇上为一己之私滥杀无辜,却也未想要与朝廷对着干。然皇上似乎对安国公极不放心,他不光要铲除安国公,连追随他的那些人,他也一个不想放过。
就在安国公死去之后不久,他曾经最信任的两位大臣竟也相继殒命,安槐记得那两位大臣,她小时,他们时时来府上看她,娘亲让她叫他们叔叔。她眼看着那两位叔叔横死,朝廷给出的解释竟然只是他们与人结了梁子,是被仇家暗杀。安槐知道,那两位叔叔追随父亲多年,是有很多仇家,只是,这仇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父亲被污蔑致死以后才来,未免过于巧合了些。即便这当真只是巧合,那么皇上身为一朝之帝,对于朝中数位命官身死,他竟然不闻不问,单听得一句“仇家暗杀”便将案子压下,又如何能是天子做派?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一切都是皇上主导,他要将安国公一脉斩草除根,才在得知他的亲信身死以后,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淡定。他明知查不出结果,所以索性,连样子都不做。皇上大约是觉得,安国公身死,左右臂膀也已故去,那些分流在外的追随者们年岁业已大了,他根本不必安抚于他们。他或许当时已没了杀心,可作为全朝皆知的安国公一脉,那些还活着的大臣已不敢赌了,安槐也已不敢再等了,她怕再等下去,他们又像她父亲与那两位叔叔一样,平白地就丢了性命,甚至连儿女都留不下来。
人活一世,可以死,但不可以这么窝囊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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