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一听,笑容散去:“可知是何人?”
那大人说:“听闻,是镇北将军的儿子!”
“又是他!”安槐微默一瞬,往关押他的石屋去了。
是时,星回已饿得两眼冒星,他方才单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却没有力气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此时听到动静,睁开眼,只见安槐提刀逆光而来,从下往上看去,她的身形格外高大,也格外地有压迫感。他下意识退了一退。
“昨日才刚放过你,你今日就又来了,你是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是么?”安槐蹲在他身前,问。
“不……不是!”星回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身上有秘密!”
“怎么?想抓我领赏?”安槐说。
星回一笑,说:“区区万金奖赏……我何必拿命来拼?”
安槐大约想到她先前中毒一事,又或者,她是看到力虚的星回觉得可怜,听他说完,她沉默一阵,从怀里掏出个馍馍塞到他嘴里。
“死亡谷物资匮乏,没有闲粮养你,但你窥知了其中秘密,我们亦不敢放你,你就在此处呆着,能活几日,就看你的造化了!”
安槐说完,打算离开,星回一急,竟将馍馍吐了出来。
安槐赶紧接住,星回说:“你为什么要将他们藏在这里?”
安槐抬眼看向他,并没有回。
星回又说:“但凡他们愿意回去,依然可以锦衣玉食,何必在此分食稀粥?”
安槐看着那馍馍,笑了:“你既不想吃,这好好一个馍馍,我也不浪费了!”
说罢,起身,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星回想唤住她,他想知道她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可她脚步不停,对于他的提问,她亦半个字都不肯答。许是觉得他饿了一日,又绑着手脚,安槐及谷中众人并未专程派人看守他。星回确已十分无力,但他到底是将军之子,自小被严苛待惯了,到底有些手段。至后半夜,夜色笼罩整片山谷,星回见周围无人,用地上碎石磨断了绑手的绳子,然后悄无声息离开了死亡谷。
说是离开,也不算彻底离开,星回是执着的性子,他追查的事没有个答案,他万不可能放手。他仍旧蹲守在死亡谷外,等安槐出来时,尾随她而去。他知她谨慎,不敢跟太近,逐渐地,他发现,安槐带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裹里装的都是她在外采买的物资,每出一次谷,她就采买一回,买到她实在拿不下了,就返回谷中,将东西交给里面的人们,然后再空手出来,再买。
星回想到她那日说的话“死亡谷物资匮乏,没有闲粮养你”,又想到那日中午,看到的那群人分食的那锅稀粥。他仍旧不知,这些朝臣为何朝中大权不要,要诈死躲在此处,但他躲在灌木丛后,看着安槐汗流如注,几乎已没有力气,可仍然带着那大包小包地东西竭力爬山时,忽然觉得他们可怜——安槐只是个女子,可她带着的那些东西,却关乎死亡谷中十多人的性命。
星回现出身形,将随身带的水壶递过去。
安槐撑着山壁看过来:“又是你?”
星回伸手去接她身上挎着的包,安槐戒备躲开。
星回说:“我若要对你们不利,此时你看到的就不该是我了!”
安槐仍有犹疑,星回又说:“你忘了?你在我身上下过毒,我怕死!”
安槐终于信了,星回夺过她带的最大的那几个包,把水壶扔给她。安槐接住水壶,星回已施展轻功爬上那座高山。
进出死亡谷可以有无数条路,但每一条都需要翻山越岭跨越许多障碍,安槐常走的这一条已是她在多次试验下发现的最好走的一条路,可即便如此,依然需要有不错的身手,才能翻越伫立在谷边的山和岭。
两人爬到山腰,星回熟练地走上一条山道。
安槐在后面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星回说:“我说了,我怕死!”
安槐道:“你要真怕死,就根本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星回沉默一瞬,说:“死亡谷缺粮少食,单凭你一人补给,恐怕难以养活这么多人!”
安槐凝起眼眸,他又说:“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我虽不知你们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但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有人饿死!”
安槐盯着他背影,他未曾回身,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诈。
两人很快来到谷外那片石林,星回走在前头,他顿住脚步,将身上背的东西放下,说:“他们不信我,还是你去送吧!”
安槐走到他面前,才发现,除了他帮忙背的那几包她采买的物资外,石林靠近出口的地方,还堆着另几包东西。星回看出她的疑问,说:“这都是我买来的,我怕他们不肯要,就先放在这里了!”
安槐拆开其中一个包裹,里面装着衣裳、布料,还有些生活必须的用具,以往安槐独自一人,主要送的是吃食,她也曾想过要采买这些,但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虽然那些大人偶尔会去帮忙,但为了死亡谷的安危,她并未让他们过多露面。安槐将那包裹系上,递给他。星回有些诧异,安槐说:“这么多东西,我拿不下,你帮我送进去!”
星回本想说什么,但安槐没给他机会,他只好赶紧将那些包裹背起,与她一同进去。
和上次的情形一样,安槐刚出现,谷中人就围了上来,他们个个笑容满面,尤其是那些孩子,兴奋得几乎要蹦起来。然而,他们的喜悦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星回。大人们赶紧将孩子拉住,安槐知道他们的顾虑,率先解释:“他是来帮我们的,大家不必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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