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炉翻沸,云雪凤按捺不住:“先生可知道此楼的来历。”
梅问情:“你说。”
“丹蚩楼背后之人,是前任魔尊贺离恨的旧部,被尊称为血海魔君,在邪道榜上排名第二十……”
梅问情抬起头,指腹碾转着杯盏,忽然打断她:“你说,前任魔尊……叫什么?”
“贺离恨啊。”
梅问情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云雪凤被盯得头皮发麻,小心翼翼道:“怎么了?他、他惹过您么?”
不对,要是惹怒了梅先生,根本无需正道各掌门联手围剿,才能除掉此患啊。
“他死了多久?”
云雪凤咽了口唾沫,觉得事情不大对:“四年多了。”
她紧张地看着对方,见到一贯随和的梅问情放下茶杯,唇边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
水牢。
阴罗道人乌婷,丹蚩楼的客座长老,邪道榜排名第一百零二。
但在一片冰冷寒潭之内,乌婷却并没有感觉到心神镇静,反而愈发心烦意乱、躁郁不安。
她望向水牢四周的锁链,锁链挂着的牢狱沉在水中,里面的囚禁者有正道修士、也有放肆的妖魔,而她则负责这段时间的戍守。
她虽做过不少出格之事,但背靠丹蚩楼,有情报组织通风报信,从来都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活到现在,倒也顺风顺水。
但今日的气氛仿佛跟平素不同。
她站在寒潭的石岸边徘徊,身后的石门响起向两侧移动的声音,乌婷头也没回,抚摸着手中的软鞭:“膳食灵茶就放在那儿吧。”
没有回应。
不是楼内的侍奴。
乌婷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回头,迎面被一双杀机毕现的眼眸盯上。她心跳加快,瞬间胆丧魂飞,手中法器下意识一甩,与刀锋交错刹那,缠绕其上,随即断裂!
“你是何人?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一柄出鞘之刃,魔气缠绕、具备吞噬之能的蛇刀显出锋芒,明明能感觉到是相同的境界,但在他的刀锋之下,却让人提不起丝毫对战的能力,只有逃!快逃!
生存的念头占据上风,乌婷飞速急退,将储物法器内的诸多收藏、法器,一一招呼上去,随后身法一动,霎时化作遁光,一力冲出石门。
丹蚩楼背叛了她!乌婷咬牙想道。
然而那些多年收藏的法器,在天下顶峰之刀面前,也不过是一触即碎的纸片,不消片刻便化为飞灰。
贺离恨站在原地,回头望向飞驰而去的遁光,他抬起手,虚握成爪,掌心所对之处,便浮现出无数天魔虚影,成百上千的天魔契约纹从空气中浮现,扭曲的呓语、低喃,疯狂的大笑、几乎造成精神污染的恐怖嚎叫,瞬息间出现在乌婷的脑海中。
暗域天魔!
怎么会有魔修手下能容纳这么多暗域天魔,这群天魔不是高傲得很么?!寻常金丹连见一面都难,居然会臣服在一个男人手中?!
乌婷思绪渐失,那道遁光也被天魔虚影裹挟着跌落下来,倒在石岸的地面上。
四周沉在水中的锁链胡乱挣动,似乎此刻所有囚禁水牢的妖魔修士,都在亲眼目睹着这一幕。
贺离恨单手揪住她的后衣领,将阴罗道人的脸摁入水中,见到水泡上浮时才提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久不见。”
“咳咳咳……我根本没见过你,郎君饶命,郎君饶了我吧,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唔呜呜……”
贺离恨再次将她摁进水里。
水泡破碎,凉意渗透每一根发丝,乌婷惊恐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么一位恐怖的魔修。
“三年前,你手里有一个叫做世外灵国的封印物。”他淡淡道,“在人间交战之地,你用这个封印物设计保家仙胡家、人族的城池、塑造血肉怪物,供你修行。”
乌婷瞳孔放大,面色惨白:“你是、你是玄霄找来杀我的吗?我那时已经脱离了对封印物的掌控,根本不知道它干了些什么啊!”
贺离恨扣着她的咽喉,剑眉轻微地挑了一下,低声道:“好,那我告诉你,你伤了我的妻主。”
阴罗道人面露不甘,最后挣扎道:“那不是我的错!你要是杀了我,整个魔域都会追杀你的……对、对,这座楼的主人是血海魔君,那可是魔尊的……”
喀嚓。
她的喉骨传来骨裂声。
此刻的贺离恨跟在梅问情面前时简直如同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他残酷暴戾,一身杀气,几乎不会被外物所动,语调无波无澜地道:“多谢你告知我,我会让他请罪的。”
他抬起蛇刀。
刀尖淬着毒,具备吞噬血肉之能,但却只是轻轻地削掉了一小块表皮,血液流淌,又很快凝涸。
贺离恨乌黑的眸中,透出血一般的鲜红微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血迹一点点滴落在砖石之上。
水牢所牵引的铁链疯狂乱颤,半空中浮现的天魔虚影仿佛都受到了他身上毁灭之意的吸引,盘旋不定,发出各式各样可怖的呓语声。
蛇刀削掉最后一块血肉,一具露着白骨的骷髅沉入水底。
贺离恨站起身,抬手擦拭了一下溅上脸颊的血珠,却发现浑身几乎被染透了,形成凝涸的暗红。蛇刀化为魔蛇形态,顺着手腕爬上来,趴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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