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癖好,“喝茶会失眠。”
“我不会。任何茶、咖啡对我都没有作用了。”
说到这门铃响了,傅雨旸儿戏的口吻,“放饭了。”
管家部给傅先生送商务餐过来,后一脚,大堂前台那里访客电话也打过来了,傅雨旸允可对方上来。
今日的商务餐是淮扬菜,按照傅先生要求,特地加了两道川渝口味的小菜。
他一面知会周和音好好吃饭,一面跟管家部提刚才她的饮料要求,难得说的一字不差。
周和音只想为难他,不想为难别人的,“算了,我又不想喝了。”
“到底喝不喝?”
“不喝了。乌龙茶就够了。”周和音心想,我差遣你,你奴役别人,有什么意思。一脸情绪准备吃饭,筷子太滑,她干脆拿筷子一只戳起一个狮子头到碗里。
再问他,“你真的不吃饭啊?”
“不吃。”
边上的女管家一副吃到瓜的神色,傅先生和这位小姐离得老远,但是二人说话的痕迹里,满满的眷恋之味,属于情人之间专有的眷恋。
不多时,门外来人。
管家部自觉先行离开,傅雨旸把门口那个身量不高,一身规矩的白衣黑裤的中年男人往书房里领。他阖门前喊餐桌边吃饭的人,“小音,帮我泡两杯茶可以吗?”
周和音扭头看他一眼,傅雨旸强调,“劳驾。”
*
周和音端两杯热茶进来的时候,傅雨旸和那个男人,各自夹着烟,不大的书房里顿时烟雾缭绕。
主人接过两杯茶,让周和音回去吃饭,“困了就在这里歇个午觉再回公司。”
他手里一叠A4纸的数据,周和音进来的时候,他很自然地反扣了纸张。
周和音也没所谓,以为他在谈生意,即便敞开给她听,她也不高兴。
送茶的人出去后,老宋才敢把惊叹浮到脸上,“傅先生,这是……”
傅雨旸的一支烟抽得很快,寂寥两口,一截烟灰掉下来,他不耐地掸掉,“说你的补充。”
原先周家那头自从梁稻珍小姐搬去六家巷的背调,几乎清清楚楚。
她任职的学校,一应街道关系,户籍,领养这个儿子,再到周学采的……女儿。
轨迹都一目了然。
傅先生自己也说B城那头,有关他父亲的轨迹里查不到他和梁小姐的过往了。
老宋给傅雨旸的补丁资料里,冯家这一家,原先是傅缙芳父亲的旧从,也就是傅雨旸爷爷的下属。
这姓冯的因病早退了,回归原籍。早在傅雨旸出生之前。
早年都是老冯私下帮傅缙芳联络梁小姐。梁小姐失联那三年,也是老冯私下奔走。
那趟回归原籍,老冯遇上了梁小姐,也递话到B城。
“信息只到这里,傅先生要详细的,恐怕还得您亲自出面去问那冯家人。”老宋客观陈述。
傅雨旸歪坐在椅子上,扶额的手上还点着烟,“我只想知道,我父亲见了那头吗,梁小姐。”
老宋摇头。
这是傅雨旸意外又意料之中的。
“您父亲要老冯出面见了梁小姐,聊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晓得,梁小姐之后再也没肯会面了。”
傅雨旸翻面手里的资料,显示的年份,很巧合,是他出生那年。
“梁小姐那个孩子呢?”傅雨旸眸光很紧,问老宋,傅缙芳知不知情。
老宋做这行的,话术很谨慎,难得,朝傅雨旸说一回主观话,“傅先生不要怪我冒昧,我推算该是知情的,因为您父亲托关系查过周学采的背景,不排除亲子鉴定。”
傅雨旸轻蔑的笑,“哪怕年岁对不上?”
老宋见怪不怪,“您父亲有意信是他的孩子,他就会相信,是谎报背景。”那时候的孩子穷苦,岁把岁根本看不出来。
老宋面上无妨,心里嘲讽,不比你名正言顺出生的公子哥,三十来岁,光鲜亮皙地可以把周家的女儿公然带在身边。
老宋由衷佩服这爷的魄力与顽劣。
“他不是老头的孩子。”傅雨旸无端一句,冷酷且坚韧。
烟把他缭绕地只剩一个轮廓,而他心里也有了个轮廓。
傅缙芳必然在梁小姐那里吃了瘪子,甚者可能亲手手刃了这些年的情分。
男人的猜疑与无情,可以稳狠准地杀掉一个女人最后的眷念与慈悲。
只要找到冯家那头,这桩旧事故可谓复盘出来了。可是傅雨旸全然不急了,那种无论底牌怎么掀,他已然最差的那个啷当样了。
终究,他还是跟着他父亲吃了挂落:
倘若时隔十六年,傅缙芳真真断送那轮亮月最后的惦念的话。
那么,傅雨旸最后“余情”的翻牌机会都没了。
陈不陈情一样的结果。他有个女儿,他也不会肯。
傅雨旸把纸上关于冯家的资料拍了下来,几张纸悉数推进了碎纸机里。
抱恙发热的他,吃药也难缓解,混沌间,只觉得心被投进那些锯齿里一样的碎。
随即,他端茶送客之态,在商言商的口吻,表示追加的信息,他还是会如实付账给老宋。
只是,今后,他该是没需求找对方了。
老宋银货两讫的自觉,起身要走,“那就祝傅先生生意兴隆,锦绣……前程。”
良缘怕是结不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