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五月,孙氏派系核心官员被清算。
皇上列他孙家,八十一条罪责,贪污、揽权、结党营私连欺男霸女……都安上了。
孙家几百口被关押在北镇抚司,择期处决。
江绣以为要随丈夫砍头时,狱卒先是把她调到单独的牢房,三天又放了她。
几个狱卒赔笑道:“江小姐您受苦了。”
江绣有些懵,拿不准他们意欲为何。
“您在牢里不知道,江大人已升为首辅……”狱卒搓搓手,“瞧我多嘴的,您姓江不姓孙,何必受连坐的苦?”
听到这个消息,江绣心里一定。大伯父官场上的本事,她是素来不怀疑。没想到伯父还惦念她,将她救出来。
江绣与孙从关系并不好,他不仅年纪大了,还有古怪癖好。江绣好歹是闺阁小姐,自然是不肯屈就,是以二人相敬如“冰”。
但她有一人放心不下。
“劳烦几位大人,把妾身儿子也放出来。他很乖巧,不会哭脑的。”江绣已经有了个两岁的儿子。
狱卒脸色为难:“江小姐不要难为我。”
江绣脸色霎白,又笑道:“那就烦请把我送回国公府。”她去大伯父那儿求求情。
狱卒们摇头:“江大人已经给您安置好地方了。”
江绣后退几步,扶着门框身体欲坠。
狱卒们只看她喃喃自语,说了他们也听不大懂的话。——
“我之于伯父用处,可是离间计的貂蝉,复国的西施……”她不禁潸然泪下,可貂蝉、西施没有个儿子。
她擦擦眼泪,道:“江大人给我安排的地方我自是要去,只是我心念家里许久,想回去看看。求几位大哥应允。”
她摘下手腕的水玉镯子,“我只回去看一下,就随大伯的安排。你们的恩情我将铭记于心,多在伯父面前提及。”
在双重诱惑下,狱卒们心动了。
江芙与江映二房房赏花。年前,二伯父江林淘了株墨菊。当时花根已经枯败,没想到在他的照料下,今年初秋一夜间盛放。
墨菊并不如名,而是紫红色的,妩媚而不失华丽。
江映今年十四岁了,面容清灵俏丽,眸光澄如皎月。她趴在桌案上,仔细研究道:“父亲虽然照料许久,但是一直未开花。怎么昨夜就开了?”
江芙手抚摸如丝花瓣,花儿的心声在感谢她。
没错,枯木逢春,正是江芙的手笔。
江芙这一年就琢磨眉心的珠子。发现除了让她夜间睡觉更舒服,白天根据气候调节体温外,好像没其他用处。
她既不能呼风唤雨,也不能御剑飞行,也不能使用奇门遁甲幻术之流。
她感觉那颗珠子,不会如此鸡肋。否则城隍不送朱逢祥阴阳双勾。
只是现在的她无法发掘珠子的力量。她默默摸摸花,安慰自己,能催生植物,爱护花花草草也是好的。
于氏进内室看到二人,心里欢喜两个小姑娘感情好。
毕竟江芙是英国公嫡女,外家亦是强大。她小女儿与之亲密,对女儿将来有益。
不过如今大哥升任首辅,映姐儿可选的好人家一下多了起来。
几个月来,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有些心急的,甚至想明年国丧过后嫁娶。
不过于氏是不会同意的,现在映姐儿的身份今非昔比,水涨船也高了。她怎么可能让女儿随随便便就嫁了。
温热的阳光透入窗户,落在于氏发间,她指尖穿梭在绣面,听到二人的谈话,时不时会心一笑。
有丫鬟打帘进来,道:“夫人,大小姐求见。”
房里主要的三人惊讶。于氏手里的针没有握好,刺得她指尖冒血。
“快让大小姐进来。”
江绣被丫鬟婆子领来,她一身素杉,行动间愈发显得身姿纤瘦。
江芙与江映惊喜喊道:“大姐。”
江绣哽咽,双眸含泪,望了下她们,又凝望于氏,“母亲,你要救我。”
听得于氏心头一震,让婆子们把两个姑娘带到偏阁去玩。
江芙与江映甩开婆子。二人悄悄站在侧面的窗户。
江芙低头解开腰间荷包,拿出一支珠钗。
这支钗子,钗体镀银,头部嵌了颗珍珠。单拎出来清丽雅致,但和江映首饰盒里的珠钗玛瑙比起就差远了。
小姑娘拨到尖锐那端,执钗捅破窗户纸。
江映也有样学样,自己也捅了个孔。
江芙叹气:这扇窗户纸两洞了。
古代还真是用纸糊窗户。不过糊窗的纸,制作工艺复杂,不同寻常。英国公府上用的不是丝窗就是纱窗。这里能用纸,说明这纸定是十分好。
透过小洞,江芙看到这时的江绣与二夫人情绪稳定了。
江绣红着眼睛朝二夫人跪去,垂首落泪:“母亲求求您救救涵哥儿。”
于氏扶起她,两只眼睛也是挂了泪。同为女人,哪里不是女人的苦。她道:“你父亲前些时候就和我说,你会没事。等过去风头我们就接你回来。”
于氏扶着虚弱的女儿坐到炕上,又无奈自责道:“绣姐儿,你是知道爹娘的。”
她捂脸转过身去,“你老子娘出身不正,又没本事。今日一番安稳富贵全赖你大伯父。我们……”
江绣直直望着她,悲戚道:“您是不想帮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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