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远来一趟,还一直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大师兄,这可真是太不人道了。
谢酩并不领情:“不必。”
楚照流坚持不懈:“真的不去见……”
谢酩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突然道:“不如直接上扶月山,正好我也怀念山上的桃花酿了。”
楚照流浑身汗毛一竖,果断闭嘴。
因为特地绕了个圈,到灵雾谷附近时,已经是楚家祭祀大典前夜。
楚家近来年虽有衰颓之势,但到底是五大世家之首,排场极大,整个灵雾谷内内外外,都绑满了祭祖的风幡与灯笼。
幽幽的白灯笼与雪白的灵幡在终年不散的淡淡薄雾中,乍一眼望去,仿佛白衣亡灵千军万马风中招摇。
场景不能说有多优美别致,阴森吓人倒是一等一的。
灵雾谷外的禁制结界和巡逻队在俩人眼里和没有差不多,一路畅行至灵雾谷前,楚照流望着下方,忍不住点评道:“楚荆迟的品味真是太差了,老祖宗们回来看到,真的不会被吓得两眼一黑棺材盖倒翻吗?”
谢酩看他一张嘴叭叭,扬了扬眉。
这嘴唇红齿白的,非要夸奖的话,真是太适合说话了。
楚照流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灵雾谷了。
年少时是倔气,觉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又怀疑是楚荆迟对自己和父母下了黑手,所以不归。
长大了则是懒得回这个面目全非的地方,外加觉得就楚荆迟这么个没用的玩意,真要参与了那一系列阴谋,也只能是个洒水打杂站着听讲的,所以不归。
再往前就是灵雾谷内部了,可以看到楚家依山而建的宅子,从上至下,成片云集,庞大而古老,寄存在这座山谷之间。
一下来,楚照流就瞅了眼左前方,叹了口气:“那儿本来有棵千年古树,很有灵气的,看来楚荆迟是嫌挡着楚家门额,将它砍了。”
真真是暴殄天物。
谢酩朝着他看的方向一瞥:“你家祭祀大典似乎很热闹。”
取代千年古树落在大门前的,是许多代步法器。
看来来了不少客人。
祭祀大典明明是楚家自己的私事,本该只有楚家本家人在祖墓祭祀,端庄而肃穆,在楚荆迟的带领下,却大铺宴席,请了不少有名有姓的人来观礼。
楚照流都不用思索,就能猜到楚荆迟请了谁。
楚家近些年与太元宗走得近,扶月宗与太元宗交恶,楚照流又是扶月宗的人,自然是不请的。
佛宗最近忙自己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当然也不可能来人。
至于流明宗,先不说离海万里迢迢,当今世上能让请谢酩给这个面子的,也没几个,楚荆迟虽然资质不佳,但心里应该还是很有数的,不会自讨没趣地发去请帖。
四大宗门里,来的估计只有太元宗的人。
夜色初降,楚家宅子里应当正在宴请宾客,该来的人都来了,守在大门前的楚家护卫倒是很尽忠职守,驻守左右,远远见夜色中并肩悠然走来两人,警惕地问:“来者何人?”
楚荆迟邀请的人都来了,就算有漏的,也该由灵雾谷附近的巡逻队带来,这俩人明显是不请自来。
楚照流相当坦荡地自报家门:“楚照流。”
两个护卫听到这个名字,却没什么表情:“祭祀期间,非家主所邀,不待外客,请回吧。”
楚照流扬扬眉,好笑道:“那不巧,我正好是你们家主亲自邀请的。”
外客?
真如楚勋所言,他还被楚荆迟除名了?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谨慎地又打量了楚照流和谢酩一眼。
这两人气质不俗,或许还真是家主邀请的?
“两位道友稍等,”一个护卫开口道,“在下这就进去禀告家主。”
楚照流随意摆摆手,真如外客一般,平静地打量着楚家的老宅。
护卫刚转身离开不久,身后忽然传来道声音:“怎么了?”
剩下的那个护卫抬头一看,连忙躬身:“大公子好!突然来了两位不在名单上的客人……”
随着护卫的报告,后面传来几道脚步声。
下一刻就是两道同时响起的熟悉声音:“楚照流?!你怎么在这!”
楚照流闲散地瞥去一眼。
后面走来五六个人,跟在人群后面的,还是俩熟人,一个是在鱼头山见过的楚贺阳,一个是前几天才被谢酩教训了一下的楚勋。
楚贺阳惊疑不定地扫视着楚照流身边的谢酩。
谢酩又随意捏了个脸,他识不破,一时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谢酩。
楚勋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楚照流离开神药谷那日,他自个儿犯贱撩闲,被股无名的灵压沉沉地压在神药谷的谷口,任人围观地跪了大半天,直到楚家后面又来了人,才想办法将他拉了起来,膝盖都脱了半层皮。
受点罪也就算了,这一跪直接让他颜面扫地,尤其是在楚家这种地方,谁见了都要拐弯抹角地嘲笑几句,这几日无比窝火。
他现在只想狠狠地教训楚照流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谢酩凉凉地睨去一眼,薄唇动了动:“你家真是人才辈出。”
楚照流惊诧地道:“请不要连带攻击我这个无辜的外客!”
两人一来一往,旁若无人,很有点不将人看在眼里的意思,为首的青年也不动怒,含笑望过来:“原来是照流回来了,这两个守卫初来不久,你百年未归,他们不认识你也正常,不要责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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