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威胁她。”首席大臣抬高了自己的音量,“我是请您跟她陈述一个事实: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她和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当玛丽·都铎和她的西班牙军队开进城里,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然而她也是死路一条。她身上流着都铎家族的血,她曾经被议会宣布为女王,因此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是现任君主的威胁。您觉得玛丽·都铎是一个大度的人吗?如果您爱您的小妻子,那就劝她别再摆出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他猛地一拍桌子,“我把王冠戴在了她头上!她应当感谢我才对!”
“我相信简只是一时想不通。”萨福克女公爵出来打起了圆场,“您知道,我的女儿的神经一直有些敏感,她有着艺术家的脾气……政治方面的事情一直不是她擅长的。”
首席大臣哼了一声,重新看向自己的儿子,“您现在就去吧。”
吉尔福德勋爵的脸颊失去了血色,他的两只胳膊无力地垂下,他张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首席大臣脸上的表情却清楚地表达了“免开尊口”的意思。于是他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大厅。
首席大臣重新回到挂在一侧墙壁上的作战地图前,上面已经插满了红色和蓝色的旗子,红色代表玛丽公主一派,而蓝色则是自己一派。目前看上去,红色和蓝色旗子的数量大致相同,然而不过是两天前,整张地图上还是铺满了蓝色的小旗子,而红色不过是零零星星的几点,仿佛大海上的几块微不足道的岩礁。
在首席大臣的命令下,站在地图下方的军官用一根长长的棍子将蓝色的小旗子都移到了首都的东北方向,与那边密密麻麻的红色旗子呈现出一种对峙的态势。
“很好,就按这个方案部署吧。”首席大臣凝视了这幅地图几分钟,终于做出了决定,“马上把消息告诉军队的指挥官们,不过一定要快,如今一天时间也许就能决定这个国家的命运了。”
就在这时,大厅的门再一次打开了,吉尔福德勋爵重新回到了房间,他低着头,看上去郁郁寡欢。
“她开始写了吗?”首席大臣朝着自己的儿子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吉尔福德勋爵缓缓地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写。”
“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愿意写?”首席大臣有些气急败坏,“您给她讲清楚道理了吗?”
“我向简重复了您说的,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写。她说您已经输了,如今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她不愿意再继续做您的傀儡了,也不愿意再看到任何人以她的名义死去。”
首席大臣怒极反笑,他用阴沉的目光扫向身旁的萨福克女公爵,把后者吓得打了一个寒战。
女公爵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请您稍安勿躁,大人。”她用一种尽可能柔和的声音说道,“我现在去和我的女儿谈谈。”
首席大臣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亲自去和她谈。”他的脸上笼罩着浓重的阴云,显然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他说着就要朝门外走去,然而却被自己的儿子拦住了去路。
“父亲,您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呢?”吉尔福德勋爵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首席大臣甚至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她精神很不稳定,您就一定要让她现在写那封该死的信吗?”
“这是一种需要。”首席大臣冷冷的回答道,他的胡子微微颤抖着。
“这是您一厢情愿而已!”吉尔福德勋爵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喊道,“伊丽莎白不会因为一封信就和您联手的,她的确和简关系不错,可您也说了,她和她家族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些六亲不认的政治怪物!她不会因为和简之间的友谊做任何事情的,您这样做只会把自己和我的妻子一起变成笑柄!”
“我也没打算仅仅靠着感情牌就说动她。”首席大臣的声音也跟着抬高了,“我会给伊丽莎白相应的回报的。如今我们比起玛丽而言是弱势一方,伊丽莎白如果要获取最大的利益,自然要和我联手,因为我给她的出价是玛丽·都铎绝对不会愿意开出来的!”
“您能给她什么呢?她想要的只有王位,难道您能把这个给她吗?”
“为什么不能?”首席大臣耸了耸肩膀,“我准备把爱尔兰送给她,如果她觉得不够,那么苏格兰和威尔士也不是不能谈。”他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微笑,仿佛是下定了主意一般,“反正那都是些穷乡僻壤,几个世纪以来都是滋生叛乱的温床,她想要就给她好了,我只要留下英格兰就够了,她自可以在都柏林或是爱丁堡做她的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女王。”
“您要把国家拆成两半?”吉尔福德勋爵因为惊恐而吸了一口凉气。
“拿到半个国家总比一无所得要好。”首席大臣说道,“我相信伊丽莎白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着就绕过自己的儿子,朝着门外走去,吉尔福德勋爵犹豫了片刻,也紧紧跟在后面。
“您留在这里。”首席大臣停下脚步,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我一个人去和陛下谈。”
“可是,我……”
“我又不会吃了她。”首席大臣嘲讽地笑了一声,“按我说的做。”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
吉尔福德勋爵只得不情愿地留在原地。
首席大臣急匆匆地穿过白厅宫的走廊,来到了简·格雷如今所居住的寝宫。值得注意的是,简·格雷女王在搬进了白厅宫之后,并没有住进历代国王位于约克坊当中的套件,而是住进了王后的寝宫,而这里之前的主人还是亨利八世国王那些不走运的王后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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