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老板连忙大力摇起了头,那杂乱的头发披散开来,散乱地搭在他的脑门上。
“这就好。”塞西尔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眼庞森比,看到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弯下腰,将堵在旅馆老板嘴里的手绢取了出来。
堵住嘴的手绢一取开,旅馆老板就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有一个瞬间他看上去似乎就要开始喊叫起来,然而那手枪的说服力显然强过最高明的律师或是外交官,塞维尔先生识相地闭上了嘴。
塞西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旅馆老板的对面,“现在,我们谈谈吧。您大半夜出现在我们房间里,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我想您总不是来串门的吧。”他手里握着那把塞维尔先生刚才手持的匕首,轻轻把玩着,“您究竟意欲何为呢?”
塞维尔先生张皇失措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审问官,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我听到两位先生的房间里有动静……所以就来看看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地方。”
“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我想也许是屋里进了小偷……担心也许他们会对大人不利……”
“于是您一进屋就径直对着床上的人连刺几刀?还有您的勃艮第酒,里面可是加了好料啊。”塞西尔把刀尖对着旅馆老板,对方的裤子上浮现出一块可疑的污渍,“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许两个真正的贵族看不出来,但却骗不过我们。”
“您说您是个丝绸商人,然而却连我衬衣的质地都看不出来,这是里昂产的丝绸而不是东方货……别在这里接着玩您的鬼把戏了,您究竟是什么人?您为什么要杀我们?请您现在给我们解释清楚。”
塞维尔先生那连一丝血色也没有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仿佛是要说些什么一样,然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您是在害怕吗?害怕那位指使您的人?”塞西尔握住他的下巴,强迫旅店老板看向自己,接着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然而脸上那恐惧的神色显然是默认了塞西尔所说的。
“既然您想要我们的命,想必您的主子告诉了您我们是谁派来的吧。”塞西尔将匕首贴到对方的脖子上。
“是……爱德华国王……”塞维尔先生喃喃地说道。
“既然您知道,那么您应该明白,您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寻求陛下的庇护了。只要您愿意指证那位操控您的幕后黑手,您就可以得到陛下的保护。”塞西尔说道。
塞维尔先生的眼珠又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显然还在犹豫不决。
庞森比走上前来,伸直胳膊,将枪管顶在旅店老板满是冷汗的前额上。
“我给您三秒钟拿定主意。”他用一种能够令最勇敢的人也感到胆寒的声音说道。
“好吧,好吧,我答应您。”旅店老板终于崩溃了,“但是您要保证我的安全,我还要一份陛下的特赦令……”
窗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那是木质的插销折断的声音,那窗子被顶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枪响。
旅馆老板惨叫一声,庞森比举起手枪,朝着窗外扣下了扳机,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前消失了,过了几秒钟,从天井当中的地面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冲进了房间,他手里的手枪的枪口冒出火光,弹丸飞过房间,打碎了对面墙上的一块威尼斯水晶镜子。
那人看到手枪没能起效,连忙伸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剑。
庞森比将塞西尔向后一推,转瞬间他的剑也已经出鞘,闪着寒光的剑锋正对着闯入者。
“您是什么人?”他大声说道。
对方看上去毫无回答的意思,而是举着剑径直朝庞森比刺来。
庞森比站在原地,当对方的剑尖已经冲到他面前时,他朝着黑衣人的脸虚刺一剑,对方连忙举剑招架。这时,庞森比向前猛跨一步,一个冲刺,对方还没来得及招架,那剑锋已经没入他胸口三寸了。
那黑衣人如同一个装满粮食的麻袋一样倒了下去,借着油灯发出的微弱的光亮,庞森比看到血沫正从他的嘴角冒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燃烧发出的刺鼻气息,庞森比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塞西尔,“这家伙怎么样了?”他朝着躺在椅子上呻吟的旅店老板努了努嘴。
“看上去不太好。”塞西尔回答道。
庞森比走到床头柜前面,从抽屉里拿出一根蜡烛,凑到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盏油灯的火苗上点亮。他拿着蜡烛,走到塞维尔先生身边,用烛光照亮了旅店老板因为恐惧和疼痛而扭曲的脸。
“唉呀,先生们……我要死了,求求您,替我请个大夫来吧。”他呻吟着。
庞森比解开他那件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衬衣,一颗子弹打碎了他的肋骨,又打穿了他的左肺,鲜血正从那子弹穿进去的孔洞里潺潺流出。
旅店老板一看到这幅场景,就哀号了起来。
“完了,上帝啊,我要完了!”旅店老板绝望地看向天花板,“医生来了也救不了我了,我的血要流光了。”
他的眼神呆滞的吓人,如果有人看着他的眼睛,就可以注意到生命力正在急剧从这具身体里消失。
“是大人……是大人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牙齿因为战栗而互相碰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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