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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认为杀死先王后的另有其人?”
    “人们都盯着我父亲的死不放,而凯瑟琳·帕尔的死却并没有人在乎……我想如果真的有一个所谓的幕后黑手的话,恐怕这种局面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然而在几乎所有人看来,这两桩罪行都要算在西摩兄弟的头上。”罗伯特提醒道,“而且这既是您的意思,也是枢密院其他成员的意思,恐怕没有人敢再对此说三道四了。”
    “啊,不,还是有的。”国王微微笑了笑,“而这就是我们留在这里的原因了。”
    “几天前,我收到了一封陈情信,来自一个因为被指控是护国公一党而被关押在伦敦塔的囚犯。然而令我惊奇的是,他在那封信里并不是为自己申冤,而是为他的旧主。”
    “这倒是有趣,”罗伯特也有些惊奇,“如今护国公身边的人哪个不急着和他撇清关系,这样的愚忠之人倒是实在少见。
    “说是愚忠倒也不确切,他在那封信里说,他对护国公涉嫌弑君的罪名并无异议,而他所怀疑的仅仅是指控他和自己的弟弟合谋杀害先王后的罪名。你知道,仅仅是弑君一条就够让护国公永世不得翻身,余下的那几桩人命并没有什么意义,因此我也说不清楚这算是一封陈情书,还是一封检举信了。”
    “这可真是有趣。”罗伯特也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人是何许人也?”
    “他名叫威廉·塞西尔,是护国公的一位国务顾问。他的家族算得上是官僚世家,祖父做过诺森伯兰郡的郡守,父亲则当过拉特兰郡的郡守,他在剑桥毕业之后又去研习了一段时间法律,后来就做了护国公的顾问,但据说他的意见并不被看重。”国王站起身来,“如今他就在伦敦塔里,我们正好去见见他。”
    国王走出大门,站在门外的庞森比连忙朝着陛下鞠了一躬,“陛下,我们去哪里?”
    “去威廉·塞西尔先生的牢房。”国王一眼看到站在庞森比先生身后,弯腰赔笑的加吉爵士,“啊,您在这里,那正好,请您带我们走一段路吧。”
    “我感到无上荣幸。”加吉爵士如同年轻了二十岁,一路小跑着走在前面,看上去如同一个等着在参观结束后向游客推销纪念品的导游。
    国王一行进入关押着囚犯的塔楼,塔楼里空气污浊,那狭小的气窗里射进几束微弱的光线,让人感觉如同身在墓穴当中。打头的狱卒连忙点亮火把,为陛下照亮脚下的路。
    在爵士的带领下,陛下沿着一条潮湿的楼梯上到二层,那湿漉漉的台阶上已经长满了霉斑,罗伯特连忙上前几步,紧跟在陛下后面,一旦国王不慎滑倒,他就能够及时扶住陛下。
    穿过二楼的一条同样的阴沉走廊,加吉爵士停在了一扇已经生了锈的铁门前,”就是这里了。“他转向一旁的狱卒呵斥道,“你还在等什么,快把门打开!”
    那狱卒连忙从腰间寻摸出一串钥匙,就着手里拿着的火把,找到了那把正确的钥匙,把它插进锁孔里。
    大门打开,爱德华有些好奇地向里看去。
    这是一件还算整洁的房间,看上去如同一间干净的乡村旅店的客房。屋子里放着简单的家具——一张铺着白床单的木床,几把椅子,一张餐桌和几把椅子。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张写字台,上面堆满了书和纸,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此人看上去二十八九岁左右,一头黑褐色的头发,看上去如同一位青年学者。如果读者还记得的话,想必会记起这位在加冕典礼前穿着黑斗篷,和一位老人一起去人群当中听故事的年轻人。
    听到大门打开,那年轻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前光鲜亮丽的众人,又重新埋头于自己的纸堆当中。
    “威廉·塞西尔!”典狱长不悦地喊出声来,“您在做些什么?陛下驾临了。”
    “请您稍等片刻,我正在做一桩重要的计算,请诸位稍后。”他头也不抬一下,手里的羽毛笔飞速地在纸上划拉着。
    典狱长就要发作,国王瞥了他一眼,他马上偃旗息鼓,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退到一旁。
    “好一位阿基米德啊。”国王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讽刺,“不过我想我们比罗马人有耐心,所以我们就等等这位先生吧,别贸然弄乱了他画的圆。”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接话。
    过了约五分钟的时间,那年轻人终于满意地呼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的笔抛下,站起身来,走到国王面前,单膝跪地,“陛下驾临,令我的这间囚室蓬荜生辉!”他抓起国王的手,行了一个吻手礼。
    “您想必就是威廉·塞西尔先生了?”国王的声音显得颇为冷淡。
    “正是在下。”
    “您刚才在计算些什么呢?我们可等了您很久。”
    “啊,我在列一份西班牙宫廷的资产负债表,根据我的推论,西班牙会在今<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nianxiag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下</a>半年宣布债务违约,看来富格尔银行又要计提一笔坏账了。”他走回到书桌前,拿起一叠纸,递给国王。
    “您在监狱里能计算出这些?”国王翻看着那些纸,脸上满是怀疑的表情。
    “这些都是从公开场合获取的资料,今年有几艘来自美洲的运宝船返回,安特卫普港今年的布匹价格,西班牙比索的汇率……用这些数据,就够我得出结论了。”
    国王脸上带着微笑,将那沓子白纸还给塞西尔,“我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愚忠的老实人,亦或者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力的聪明人;刚看到您的时候,我觉得您是个学究一样的人物,可您自从站起来之后,神态和举止却都像是一个在宫廷里浸淫数十年的廷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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