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爵士开始哆嗦起来,“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您知道的很清楚,”加德纳主教感到自己已然胜券在握,他脸上露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大声说道,“您是如何和您的哥哥护国公,以及先王后凯瑟琳·帕尔一起合谋,毒害先王亨利八世陛下的?”
托马斯爵士的身体因为惊骇而僵硬,他有一瞬间试图要站起身来,却被绳子牢牢地束缚住。接下来,恐惧的浪潮涌进他的脑海,于是他又不由自主地瘫软在了木架上。
“我……我不懂!”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们搞错了!”
“您是无法否认的,”加德纳主教越说越激动,“先王后死前吐露了真相,那被您收买毒害您妻子的女仆,在被您灭口前及时说出了一切,您用的毒药都已经被公诸于世……您的罪行已经彻底败露了,您现在承认还能少受点苦。”
托马斯爵士已经彻底吓昏了头,他的头发因为之前的挣扎蓬乱地散开,嘴角吐着白沫,“我什么都弄不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
加德纳主教叹了一口气,他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两个穿着黑衣服的刑讯官走进房间,占到绑着托马斯爵士的拷问架的转轮旁,如同两尊雕像一般冷峻地立在那里。
“我很遗憾您选择了一条不理智的道路,也许这两位先生可以让您冷静一点?”
托马斯爵士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你没有权力这样做,我是陛下的大臣!”
“很遗憾,您已经被剥夺了一切公职和荣誉称号。”主教看向两个审讯官,“先生们,你们准备好了就开始吧,我不在这里碍你们的事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再说我也受不了这种残忍的场面。”
“我半小时后回来。”加德纳主教再次看向托马斯爵士,平静地说道,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咆哮,“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您已经改变了主意。”
加德纳主教走出了地牢,牢门在他身后上了锁。
第87章 权柄
哈特菲尔德宫发生的一连串戏剧性的事件,很快成为全英国甚至全欧洲所热议的话题。这桩所谓的“萨默塞特大逆案”融合了宫闱秘闻,权力斗争,还有普通人最喜闻乐见的情色内容,因而这消息一放出来,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在许多人看来,针对护国公兄弟的指控,与其说是一个法律问题,不如说是一个政治问题。时至今日,亨利八世国王已然长眠于九尺之下,而先王后虽说尸骨未寒,但在“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政治舞台上已经是个过气的人物了,关于他们死亡的真相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如果国王愿意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先王后死前的忏悔定义为弥留之人的呓语,然而陛下并没有这么做,恰恰相反,他却任命护国公的死对头加德纳主教主持调查,这本身已经清楚地说明了国王的态度——陛下希望护国公垮台。
而除了国王以外,也并没有几个人希望护国公从这场风暴当中幸存下来。护国公也许就要从舞台上谢幕退场,可他和他的党羽留下的角色总得有人扮演,他们的财产总得有人来享受。一旦护国公垮台,无数的爵位,官职和庄园就将被权力重新分配,而还留在舞台上的每个人都能因此受惠。
在护国公住进伦敦塔之后的第三天,摄政议会终于再次召开了会议。
当亨利八世国王驾崩之后,英格兰王国的权力结构就处于一个极其混乱的状态。理论上居于权力金字塔顶峰的是摄政议会,将代行国王的权力直到爱德华六世国王年满十四岁。然而亨利八世国王临终的遗嘱让摄政议会成了一个被阉割的怪物,它的一大部分权力落到了新国王手里,因此与其说是它代行爱德华国王的权力,不如说是它与新国王分享权力。
然而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摄政议会遭遇了一系列惨重的打击。在通过巧妙的手段获得了平民阶级爱戴的国王面前,丑闻缠身的摄政议会已然无力对抗君主的意志。而最新的事件则给了摄政议会以致命一击——这个机构的领袖,被亨利国王委托以辅佐自己儿子的重任的人,如今却被发现是毒死自己恩主的幕后黑手,这从根本上动摇了摄政议会的合法性。
处在摄政议会之下的是行政机构枢密院和立法机构议会。然而随着君权的加强,议会的立法权逐渐落到了枢密院手里。自十五世纪开始,陛下就可以在不经议会同意的前提下,仅凭借操纵枢密院就能宣布法案有效。而国王也可以通过枢密院成立调查委员会,即可在无须证据的情况下对任何人判处死刑以下的刑罚,从而绕开了法院。通过掌控枢密院,如今的国王已然可以将行政,立法和司法三权一手握在掌心。
而在枢密院当中,这个机构里最受国王宠信,最位高权重的人士构成了一个小圈子,被称为内阁。枢密院有几十位成员,而君主通常仅仅向内阁的成员们咨询意见,与他们讨论大政方针。而现如今的内阁成员,恰好与摄政议会的成员一一对应。
摄政会议召开的这一天,是一个晴朗的二月天,凛冽的寒风从挪威的方向吹来,驱散了冬季常常笼罩着这岛屿的浓雾,重新露出那呈惨白色的太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半空中。
下午两点半,一辆辆装饰着五颜六色家徽的马车驶进了举行会议的白厅宫的庭院,从马车上走下的乘客们一个个都面无表情,但如果近距离盯着他们的眼睛看,那么就毫无疑问不会注意不到他们眼里闪烁着的野心的火焰。今天正是权力重新洗牌的日子,而每个人都在心里期待着自己今天回家时手里能抓着一副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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