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爵士作为终生生活在自己哥哥阴影下的次子,对自己的哥哥护国公又妒又恨,然而他所得到的崇敬和地位,却都来自于自己的哥哥。这种屈辱感支撑着他不择手段地攀登权力的阶梯。
如今先王后这条路恐怕是走不通了,然而托马斯爵士并不打算放弃。对于他来说,幸运的是,另一条通天的青云梯如今正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在整个欧洲的婚姻市场上,亨利八世国王留下的两个女儿无疑是最为诱人的宝石之一。然而先王的长女玛丽长公主已经年过三十,再加上她的母亲,阿拉贡的凯瑟琳生下的男婴不是流产就是夭折,许多潜在的联姻对象都对于玛丽长公主心存疑虑。
与自己的姐姐相比,伊丽莎白公主则显然要更抢手许多。伊丽莎白如今年方十五岁,正好进入了联姻的黄金时期,并且她的容貌在如今欧洲的公主当中算得上是顶尖水平。作为英格兰国王的亲生姐姐,她的身份也使得她成为全欧洲最具有联姻价值的对象之一。
然而一场王室联姻,与其说是一场婚姻,更不如说是一种外交举动。一场联姻通常意味着利益一致的两国决心结成同盟,或是互为敌人的两国决心握手言和,而根据如今英格兰的外交政策,伊丽莎白公主所可以联姻的对象其实不多:西班牙方面倒是希望促成伊丽莎白公主和王太子菲利普的联姻,他们两人年龄相近,除了宗教差异以外实在是门当户对。但国王目前与法国和西班牙都若即若离,断不会厚此薄彼,把公主嫁给其中的一方。与葡萄牙的若昂·曼努埃尔王太子成婚对于巩固英格兰与葡萄牙之间历史悠久的同盟来说倒是颇有意义,然而国王绝不会把自己的姐姐嫁给这个因为近亲结婚而显得病态的孱弱少年。除此之外,剩下的联姻对象,除了那些德意志地区的小王公以外,就只剩下国内的大贵族了。
对于国外的联姻对象而言,与公主成婚最多是外交上的好处;而一位国内的大贵族如果有幸同公主成婚,那么他的家族自此以后就拥有了对王位的宣称,一旦王权衰微,那么他们也未必不能肖想一下圣爱德华王冠的滋味。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托马斯爵士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依旧显得风流倜傥,这也使得他在这场争夺当中有了入场券。然而对于托马斯爵士而言,他手中真正的王牌,是他作为公主继父的身份。
作为国王三个婚生子嗣当中排在中间的那一个,伊丽莎白公主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自己父亲的太多关注。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国王自然是爱如珍宝;而玛丽公主在早年也享受过国王的独宠,等到她与国王彻底闹翻之后,两个人的摩擦和互相厌恶也显得颇为轰轰烈烈。
而国王的这位二女儿却一贯显得有些透明,当她出生之前亨利国王以为这是一个男孩而满心欢喜,因此她的出生给亨利国王带来的只有失望,而她的母亲经此之后也逐渐失宠,若不是最后为陛下生下了儿子恐怕连性命也保不住。因此伊丽莎白公主虽然一直以来在物质上享受着奢华的待遇,可亨利国王却从未怎么关注过这个缺乏存在感的女儿。
托马斯爵士从这一点当中看到了机会,作为伊丽莎白公主的继父,他有着得天独厚的机会,得以在公主面前扮演慈父的角色。
伊丽莎白公主如今只是一个青涩的少女,当她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东西被人捧在银盘子里递到她面前的时候,这可怜的姑娘立刻就沦陷了。仅仅过了几个月,她与自己的继父已经发展出了非常亲密的关系。托马斯爵士知道的很清楚,国王绝不可能主动让自己的姐姐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那么对他而言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公主倾心于他。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在和十五岁的少女打交道时理应心怀谨慎,然而托马斯爵士居心不良,而先王后又有孕在身而不便理事,于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及时制止这种十分不妥的行为。而众所周知,宫廷当中是完全不存在秘密的,一些有损公主清誉的留言已经开始在小范围内传播,距离众所周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个阴霾密布的秋天下午,天色从下午两点起就开始变暗,显然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远处的地平线上传来隆隆的雷声,在秋天里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托马斯爵士眉头紧锁地从大楼梯上走下来,在门厅里,他挥手叫来一个在门厅两侧如同雕像一般侍立着的仆人。
“伊丽莎白公主骑马回来了没有?就快要下雨了。”
“还没有,阁下。”
托马斯爵士有些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很快就要有暴风雨了,赶紧派人去请殿下回来。”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少女的娇笑声。
如同带上了一张面具一样,托马斯爵士脸上的表情在转瞬之间彻底扭转,从刻薄的主人变成了慈爱的父亲,他微微整了整领子,用用手压了压自己的袖口,让它显得更加笔直。
大门打开了,随之涌进来一阵大风,几乎要把门厅里燃烧着的烛火尽数吹灭。
两个少女谈笑着走进了房间,打头的那个有着介于姜黄色和红色之间的头发,那白皙的皮肤下仿佛流淌着宁芙的血液;而身后跟随着的姑娘则显得有些羞涩而富有书卷气,当她走进房间时连忙开始整理起自己被大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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