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摸了摸她的发顶,将这个瘦弱却逞强的姑娘揉进了怀里。
“我答应你,追查到底。”他在她耳边,郑重地、用力地、许下了誓言。
于是怀中传来了小兽般低声的呜咽,一下一下地挠着他泛着酸楚的心脏,很快,胸前的衣裳就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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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蒲离会拒绝太子的大部分请求,但从中挑出微不足道的一些满足——打一棒棍子给一颗枣,他用起来得心应手。
于是在太子坦白了私藏云鼎青茶的仓库位置之后,他请来了太医给太子的手包扎,并且也没有拒绝太子的索吻。
所谓佞幸之徒,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眼角余光瞥见巡查的侍卫队经过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和太子的关系在朝臣之间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唐蒲离一向对此很坦然,却只有在面对司南的时候显得有些局促。
那孩子太单纯,但他太肮脏。
唐蒲离告别了惶恐的太子,在东宫门前呼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本想排遣心中无端的怅然,视线却瞥见了令他更加胸闷的一幕。
最后一抹夕阳的霞光里,司南站在不起眼的拐角里,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女孩儿,时不时垂下头附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他生得好看,却不是那种第一眼就惊为天人的,更多地是在漫长的相处中由不经意捕捉到的小表情鲜活起来,发呆的、无奈的、欣喜的、悲伤的、孤单的……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永远闪着令他心驰神往的光泽,让他由衷地想赞叹,想拥有。
更想独占。
可是现在他的笑容并不向他,而是向着那些别的人。即使唐蒲离知道,那是知云,那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司南也只是在哄她安慰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往极大恶意的方向去揣度。
看吧,他就是个肮脏的人。
“大人?”推着轮椅的小五轻轻提醒道。
唐蒲离合了合眼,敛去了深藏在眸底的猛兽,“回去吧,把仓库的事情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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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司南回来得很晚。
知云向他坦白了她知道的一切。母亲为了不让她在这掉头的生意中牵扯太多,所以一直隐瞒着大部分的事情,但知云隐隐约约地见到过有官爷来过她们酒馆,她母亲称呼那个官爷为:
左仆射。
左仆射陈俞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宰相,司南官职太低,因此他跑了一趟南郊将这件事同邱水商议,这位新上任的宰相应该能有对付的法子。
等事情忙完回了府,洗了澡,夜已经很深了。司南擦着滴水的头发悄悄将屋门拉开一条缝隙,他想,如果唐蒲离先睡下了,那他就干脆在门外站着凑合一晚,不去打扰他了。
烛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他还没看清屋里的人,便听到低沉的声音唤他。
“进来吧。”
司南只能讪讪地摸着鼻子进屋,望着倚在床头看书的人,眨了眨眼,“唐大人莫不是在等我?”
“……”唐蒲离是自己睡不着,他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傍晚看到的场景,跟疯魔了一样,挥也挥不走。
司南看他阴晴不定的神情,一时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便潦草地拧了拧头发上的水珠道,“抱歉,现在就睡了吧。”说完,他要吹熄烛火,动作却一顿。
“怎么了?”唐蒲离看他突然转身走了过来。
“我听正清说,东宫今天叫了太医过去,大人可是受伤了吗?”司南坐在他床边,一脸关切地问道。
唐蒲离放下手里的书,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嗯?没事吗?”司南困惑地挠了挠脸,手指碰到滴水的发丝,才注意到自己把他干燥的褥子滴湿了,“啊,对不起,我……”
本来是要起身的动作,却被身后的人冷不丁一拽,司南整个人便被拖入了他怀里,还湿漉漉的头靠在了他胸前,突然就不敢乱动了。
“大……大人?”
“受伤了啊,可是被你结结实实地伤到了呢。”
第18章
唐蒲离从他手里拿过毛巾,把人圈在怀里,轻柔地擦着他的湿发,“你今天也进宫了?”
“嗯。”司南点点头,直言不讳,“知云想见六皇子。”
“果真是那小女孩儿,原来她母亲应该是在东宫当宫女的。”唐蒲离轻轻道,“那她怎么跟你关系这么好了呢?”
“怎么了?”
唐蒲离眸色一暗,知道自己不该说出口,但还是控制不住。
“我看到了,”他叹了口气,“她又扑到你怀里去了,怎么着也是个女孩儿,你注意着点啊。”
“可我跟她差了十多岁呢。”司南闷闷地说,“这跟唐大人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吧。”
唐蒲离动作一顿。
“我也看到了,”司南转过头,望进他暗哑的眸子里,“你跟太子是那样的关系。”
唐蒲离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黑曜石的眼睛纯粹而明亮,却好像一道光照了进来,将他最肮脏的地方展露出来。
“但是我不会认输的,”司南继续说着,“就算大人要帮太子帮到底,我也不会放弃的……大、大人?”
唐蒲离不顾他变了声的语调,伸出双臂环过他的腰侧,将人深深地拢入怀中。
他在害怕些什么呢,司南即使看到他跟太子接吻,也只会去想怎么好好地履行盯梢的职责。他不会跟自己一样,只是看到一个拥抱就嫉妒得发狂,想要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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