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汜瞪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要钱。”
窦惊澜皱起眉:“我认真的。”
江汜重复道:“给我干活吧,不要钱,当卖身了。”
窦米低着头,嘴角上翘。
窦惊澜紧张的眉头也松懈下来:“你能不能认真点说话?”
江汜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说:“我很轻浮吗?我认真的。米米就算了,你肯定得当苦工啦。我家还挺大的,很累,已经换了好几个钟点工阿姨。窦惊澜,做好准备哦。”
刚买的,哪儿来的阿姨。
站在门口的彪叔听到,默默吐槽。
但彪叔不说出口。
窦惊澜背光站在那,即使大冬天穿着棉服和绒衣,也能看出他清瘦的骨架。
他的下颌被背光的光晕染出模糊的边缘。
少年滚了滚喉结,带着少年人的倔强,坚定地说。
“我肯定能坚持。”
江汜伸手:“嗯哼,来拉勾。”
江汜用力勾住他微凉的小指,和他指腹相贴,用力一按。
*
彪叔把车开到早餐店门口。
那床粘着早餐店地面脏灰的被子被彪叔装进了尼龙袋。江汜拎着尼龙袋把它放进后备箱,松开手,接着合上后盖。
他看向窦米和窦惊澜:“我那边和这儿离得不远,骑车子很快就到了。方便的话还可以继续开店。……这个店还开吗?”
窦惊澜:“最近不会开了,很可能被人找上。”
江汜:“那剩下的东西呢?白菜、面、肉。”
窦惊澜:“我去收拾,该扔的扔,该送的送。”
江汜:“没押金?”
窦惊澜:“没有,这是爸妈留下来的店面,不是租来的。”
窦惊澜很少说起自己的父母,江汜也没过问过。
江汜想问那他们去哪了,又觉得自己话太多。他不知道别人和朋友怎么相处的,但在他自己看来,他们进展有点快。
不着急。他想。
江汜:“那我们一起吧,我帮你搬面,昨天我看到还有两袋。”
窦米立刻说:“那我也去。”
窦惊澜:“你们两个都在旁边看着吧,我来就好。”
江汜原本想让窦米在车旁等着。可半路想起来这里全是男性,窦米仍有阴影,再被彪叔吓到,得不偿失,还是咽了下去。
他只好把没说出来的话转变成别的,故意挑事道:“怎么,看不起我是吧,怎么不让我也来。”
窦惊澜没辙地说:“不是。”
江汜还没发火,就被他抓住一根手指,隔着创可贴轻轻按了一下。
昨天晚上被自己切到的那根手指。
江汜嘶地抽了口凉气,被窦惊澜放下手,温和地说:“这样还要一起?呆着吧。”
江汜耷拉脑袋:“知道了。”
窦米在窦惊澜扔东西的时候,小声问:“汜哥,你以后要是后悔了,能不能别直接说啊……”
孩子们不会拐弯抹角,想到什么说什么,已经在想以后被赶出来该怎么办。
她陷入思索,喃喃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你……你到时候就说你家亲戚要来找你,没地方住了,得让我们腾出来,行吗?”
江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说什么呢,现在能把以后的事都想全了?那你还过什么日子。”
窦米:“?”
江汜:“租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只要干活就一直住下去,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窦米:“你不是随便……”
你不是随便答应一下吗。
她住了口。
江汜看向外面:“没随便。”
窦惊澜正拎着尼龙袋把材料送人。
隔壁水果摊的大爷笑得眼成柳缝,老年斑看着都少了些许。
江汜收回看人的视线,垂下眼睫,用粘着创可贴的手碾自己羽绒服胯部的抽绳,重复道:“没随便。我想挺久了。”
他并不打算说这房子是为了他们租的,毕竟自己闲散少爷花个钱解闷十分符合人设。
他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在冬日小屋里显得冷沉。
窦米对他的印象很好,但只限于小聪明方面的。很会照顾人,很会在意他们的感受,不戳人痛处,很有家教。
可现在这个神情,却让人觉得他可靠冷静,面面俱到。
江汜今天穿的雪白色羽绒服,仗着中午的太阳光,现在在这个小屋里亮眼而突兀。
他的视线毫无预兆地乱转了一圈,最后回到窦米脸上。
窦米被他的视线看得说不出话。
少年勾了勾唇,那张锐气初成的脸在初冬里笑开来。
“别告诉你哥啊。”
江汜加快了语速。
“我看上他了。为了拐到他,妹妹当然也要照顾好,所以制造各种条件想和他亲近呢。你只是顺带的,不费事儿。”
最后,江汜一字一顿。
“这叫……蓄谋已久。对吧?”
*
一路上窦米的脸色都不太好,窦惊澜以为她晕车,要找晕车药。
江汜从后视镜里看了女孩一眼,说:“难受?想吐吗?”
窦米摇摇头:“不是晕车。”
只是三观重塑了。
虽然自己是附带的这个事实让窦米放下心,但哥哥是主要的让窦米又把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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