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归回身走到院中,伸出手,那失了清明神志的紫蝴蝶便停在他指尖。
他笑道:“听说你和冷文疏谈心,把他谈哭了,谢逐春说你太凶,怎么不让我看看?”
浮云舒卷,紫气满天,是天道之争于人间警示的征兆。
“也许几日之后就有结果了。”周凌叹道:“不论好坏,我都接受。如果咱们的天道赢了,我就想和祂算个账,怎么我们紫衣给当了这么久的眼睛,就没点报酬,光替他看红尘还没个回报,也太不划算。”
他笑了笑,“就收你长命百岁,与我一生永以为好的报酬,怎样?”
蝴蝶翅膀开开合合,像是在眨动的眼睛。
“如果不能赢……”他握住了腰间的剑,道:“那我们就替天道打这一仗,再好好笑话祂,讹太微天道更大的一笔。”
天道总是在拿生灵来当刀锋,太仪天道更是自诩高高在上,认为可操控世间万千,一切皆臣服脚下。
可其实,生灵不是为祂而战。
他们是为故土而战,为自己而战。
*
三日后,太微天道落败于邪流。
天象异变,阴阳颠倒,血雨倾盆。
邪流灵智吞噬天道气运,降下滚滚邪息,寻常灵屏抵御不能,感染者众。
与此同时,昔日邪流河中生出类人邪物,凝水化体,修为强悍,是为邪流造物,屠戮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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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微天道:不好意思,打乱你们的计划了…我要辞职了,先走一步。
沈折雪:……
时渊:……
第113章 南界
血雨倾盆泼了足有三日,灵屏撑不过几个时辰便被腐蚀,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河水浮鱼尸千万,土地草木倒伏,红月与黑阳各悬东西,凝水邪物成群游荡,天地俨然阿鼻之景。
帝子降兮封宗后,各大宗门虽也心知悬危时刻的到来,但却仍认为有几分徐徐图之的余地。
比起宗门大战,邪流灵智的存在虽是更加令人恐惧不安,而对方显然还未到彻底鱼死网破的地步。
至少在鬼阵与镜阵被破后,最后一枚晶石的效用并未立刻展露于众人眼前。
但太微天道的败落却在短短几日内,让四方界陷入了空前的绝境。
没有人能够置喙天道的决定。
或许他们头顶的天道已经过深思熟虑,邪流正处于虚弱状态,此时机千载难逢,未尝不可一决胜负。
而获得灵智的浊气也明白非我族类的道理,在他眼中芸芸生灵是一视同仁的渺小,可是这里终究是太微的地盘。
邪流深知韬光养晦的含义,至少其灵智认为,为了覆灭生灵而令本体遭受重创,是并不太划算的事情。
邪流灵智的每一次出击都不是无缘无故。
他所有的目的皆是为了冲破锁住三处龙骨地脉太古封邪阵。
不然他不会回溯廊风镜阵与招鬼阵,就连小天劫的印刻亦是为了抽取帝子降兮阵中的灵力。
在沈折雪的小秘境中,那灵智化体确实没有骗人,他从不针对凡人,就如四方界海底的暗流并不会选择吞噬好人还是坏。
来自太仪的浊气就算是获得了太微生灵的智慧,它依然秉持着最原始天性。
就算裹挟着算计和阴谋,也要将此方境界腐蚀穿透。
天道败了,那一日的黄昏天边灼烧起的红云像是太微身体里流出的浓稠的血,将峰峦叠嶂的山影描上了一道暗红的轮廓。
这道轮廓如朱笔勾边,于四方界的地平线延伸出去,南至魔族深渊,北至孤峰雪顶,铺开无穷无尽的黑红。
自那日火烧云后,四方界再没有见过一束阳光。
人皇在竭尽全力稳定着子民百姓,同时连夜传位于第三子,直言自己并不想当这亡国之君。
事实上当那位年仅十九的三殿下接过诏书时,还纠正了他父皇的错误,亡国之君算不上,亡界之君倒是贴切。
一同被派来治城的丞相家小公子拍拍这殿下的肩,配合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你也封我一个丞相当呗,以后埋骨南界,留个名号,以后没准还能变成个古镇石桥名儿什么的。”
来负责救治百姓的太清修士身后,站着廊凤世家的阵修,好巧不巧,就是那在太清宗大比上弃赛的那位。
他听了这两位凡人的对话,眉头一挑,道:“二位,皇城灵屏比这牢固多了。”
那小殿下耸肩道:“本是轮不到我的皇位,听闻皇后与太子已寻了仙宗庇护,他们要留血脉便留,我原是该在十几年前就困死深宫,如今与南城共存亡,并不算亏。”
顿了顿,道:“况且,我对南界一见如故,倒像是从前待过。”
那风流倜傥桃花眼的小公子也道:“是啦,没准前世我也在南界修阵法,如今一看到你们的阵圈还头疼呢。”
他抬头看向廊风城的巨大的城匾,潋滟的阵屏覆盖着廊风、云沧、青峡,与新城西鹤。
掩在其后的是廊凤潜风的旧影。
街衢纵横,苔痕深深,鹅黄的棠棣受血雨淋打,花枝低垂,那丞相家的公子随手一扶,招呼道:“走了,陛下,你我百年之身,也有机会要搏这邪流天道,读书济世,习武护世,便要真正尝一回奉天承运皇帝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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