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朝夕忽然停住了,他抬手似乎要扶上旁边的树干歇息,微微一顿,却一拳狠狠地砸了上去,他一直竭力维持着的冷静终于撑不下去了,只得用力地深深呼吸着。
他所走过的距离,已经足以穿过整个落霞谷了,然而现如今他还在这林中打转。这片树林仿佛无穷无尽,却又如此的平静,没有任何异象,而这才是真正棘手的地方,因为意味着他没有任何能够入手的线索和头绪,除了走下去,根本别无选择。
戚朝夕慢慢地呼出了口气,闭了闭眼,低声道:“再等等,再等等我。”
他抬手抽了发带,蒙住了自己的双眼,试图排除障眼法的干扰,在黑夜下的深林里舍弃目力无疑是冒险,但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戚朝夕凭借着感觉,一步步试探地走着,听着风中的树叶轻响,只觉得时间煎熬漫长,倏然,他闻见了阴冷的空气中夹杂了一缕似有若无的熟悉味道,心头一跳,这正是他为江离所准备的驱虫药囊的苦香。
戚朝夕赶忙定了定神,并指点上要穴,强行将嗅觉刺激得愈加敏锐,然后循着药香快步走去。
没过多久,戚朝夕忽地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袭来的寒风,他一把扯下发带,睁眼看去,乌云被风吹散了,皎洁的月光洒下,山谷中银光粼粼,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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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谷的一处竹林下,石墙隆隆升起,现出了一间深阔的石室。
“你确定《长生诀》就藏在这里面?”孟思凡探头瞧着里面昏暗难辨,还有数条走廊连通向其他地方,十分谨慎。
“这里是太华派的地库,顾肆的棺椁也在里面。”江离道,他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不仅是遭受反噬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更是因为没有力气。
孟思凡需要控制住他,又说为表诚意不会伤害他的肢体,于是一路上只给了他水喝,没吃过任何东西,眼下江离站在这里,只觉得浑身虚软,双腕上的铁链更是沉甸甸的往下坠着。
一听顾肆的名字,孟思凡立时不再犹豫,当先走了进去,他举着火折子扫视了一周,然后看向跟进来的江离和魏柯,追问道:“到底藏在哪里?”
江离道:“你把不疑剑给我。”
孟思凡抽出背负着的剑,却只亮给他看,并不递出:“需要怎么做,你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江离没再说什么,只往一旁退了几步,靠在石壁上,魏柯有样学样,忙跟着退开了。孟思凡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伸直了手中长剑,紧张期待着。
地面轰然一下震动,石墙应声砸下,石室霎时陷入了黑暗。
孟思凡一怔,尚未反应过来,江离已蓄足了力气,猛然冲上,抬脚正踢在他腕上,不疑剑脱手飞起,江离当即扯住了双腕之间的铁链迎上,不疑剑毫无滞涩地切开铁链,插落于地。
江离双手得以自由,便去拔剑,谁料身上乏力,一时竟没能将不疑剑提起。
孟思凡明白了过来,顿时怒骂出声,狠扑上来夺剑,江离又一脚将不疑剑远远踢开了,闪身躲开孟思凡挥来的拳头,朝不疑剑的位置奔去。
他腕上两截铁链还在当啷作响,孟思凡循声追了上去。
此时站在一旁的魏柯也逐渐适应了黑暗,连忙从另一边抄近,抢先捡起了不疑剑。江离恰好奔至,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然而孟思凡紧随而至,江离仓促之下又要应对,又正乏力,没能从魏柯手中夺下剑来,只是扭住他的手腕甩了开去。
魏柯身不由己地扑前,手上却将不疑剑攥得更紧了,耳听得背后铁链声乱响,不知孟思凡赤手空拳是否占得了便宜,情急之下,猛地将长剑往后一递,哧的一声锋刃破肉的闷响,他感觉到了剑上的重量。
魏柯头皮一炸,僵硬地转头去看。
浓稠的黑暗中,江离也不能置信地低头看去,他的胸膛中透出了一线银光,胸前漫开一片暖意,他颤着手摸索,是温热粘稠的血液。
魏柯慌张地倒退了几步,不疑剑抽出,江离失了支撑,虚软地仰倒在地。
“大师兄……我……我杀人了……”魏柯呆呆道。
“杀得好。”孟思凡冷笑出声,“已经到了这地方,我就不信没了他,我们两个就找不出《长生诀》了!”
魏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没有答话。
“别害怕,没人会知道的。”孟思凡道,“你看看他是不是真死了,可别又被他给骗过去了。”
魏柯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凑近上去,探了探江离的鼻息:“是,断气了。”
“那别管了,走吧,我们慢慢找找看。”孟思凡转身往石室深处走去。
魏柯点了点头,正要退开,忽觉得昏暗中有什么泛着隐隐的亮光,他顿住了脚步,眯眼细看,瞬间惊呆了。
江离的长发散开着,正迅速地化作雪白,如同寒霜凝至了发梢,铺了满地霜雪。
“怎么不走了?”孟思凡催促道。
魏柯张口结舌,想要回答,可他清楚地看到江离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下一瞬,那双眼眸睁开,伸手按住了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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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江离提及往事时的粗略描述,戚朝夕在竹林中寻觅许久,终于找到了被掩藏在枯黄灌木丛中的狭窄石阶,走至阶底,面对的便是一堵厚重石墙。
戚朝夕侧耳细听,却不闻石墙后传出什么打斗声响,他试探着在石墙上叩击,也不见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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