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徐汝成看仔细,他就被转生木树藤卷起来扔了出去,耳边忽然响起“太岁”的声音:“这是你主上要的东西,拿着快走!”
陶县里,破法镯落地,陶县外,钟声消散,周楹手里的怀表一下跳到了酉时。
他提起的嘴角还没形成一个微笑,神色突然凝固,猛地抬头看向白令放在一边的通讯仙器。
白令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他那很少动用灵气的主上人影一闪,一把抓起那仙器。
那一刹那,仙器上有一行熟悉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字一闪而过,然而只一个影,没能完全浮起来,就又被什么抹去了。
峡江对岸一阵狂风涌来,几乎吹散了周楹的发髻。
岸边炮兵哗然,徘徊了二十多天的浓雾骤然散开,陶县重现人间!
刚才那是什么?那到底写了什么字?!
周楹眼睛里瞬间要滴出血来。
陶县陆吾传出来的信里为何有他的气息?
他不是……
周楹脑子里万千思绪一时齐刷刷地断了片——他怀疑自己疯了。
“主……小心!“
白令一把护住丢了魂似的周楹,大宛边境上所有铭文大亮,遥远的玄隐山大阵沿南宛地脉扫过来,挡住了峡江对岸大部分的冲击。
只见峡江水无端起了几十丈高的洪峰,像有巨龙过江,朝两岸拍了过来,被国境上的铭文挡住。
白令百忙之中往那仙器上扫了一眼,见上面是陆吾发现陶县异状之后有些慌乱的汇报。慌归慌,但字仍写得横平竖直,公文似的规规矩矩、有条有理,一看就是靠谱的老田写的。
这怎么了?
白令心里讶异,也没有超出殿下预料的内容啊。
下一刻,半魔的灵感陡然被触动,
白令猛地抬起头,见天上升起一对月亮,一轮上弦月,一轮满月。
而满月上烙着一道人影。
“三岳这是……动了‘银月轮’?”
三岳银月轮恰如玄隐山劫钟,随意下凡必引发天劫,若没有蝉蜕老祖护法,绝不能出现在人间!
真有蝉蜕降世!
奚平早有准备,将徐汝成扔出去的同时,他毫不贪恋从升灵战场上吸来的灵气,将剩下的顺着庞大的根系散进了地下。
陶县——土地出名贫瘠的陶县一下发达了。
连杂草都长出了一人多高,南蜀古瘴气林也没有这样郁郁葱葱过。撂荒多年的土地上,砂砾闪闪发光,竟呈现出类似青矿的质地。
转生木混在其中立刻不突兀了!
他才刚把灵气散出去,熟悉的桎梏感和压迫感再次传来,奚平立刻知道,破法实现,陶县返回人间了!
他自由自在的神识立刻被拘了回去——只是这一次,除了徐汝成的络子和仙宫地下密室里的神像,他还多了阿响和林炽身上的转生木牌可以跻身。
奚平其实感觉经此一役,自己的神识比之前强悍了不是一点半点,但他丝毫没有试着反抗,乖乖滚回去关禁闭——他的灵感在声嘶力竭地喊他快跑,有大人物来了,这会儿自由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他的神识刚从转生木中被拽走,随后,一道“月光”便从天而降。
那“月光”落下时,所有狗命尚在的修士都在温柔的“月光”中闭上眼。
“月光”如水扫过,异常生长的草木全部枯萎,闪闪发光的青矿田变得比之前更加黯淡,整个陶县几乎被这月光扫成一片大沙漠!
最后,那“月光”来到蛇王仙宫,漫山的晚秋红登时被霜冻住了似的,张牙舞爪的藤条都僵在了半空,一簇皎洁的光落在九尺高的女人身上。
周围一片黯淡,只有她的身影定格在了光里,让人想起金平最繁华的歌舞场中,追着名伶的舞台光。
此时,天地就是她的舞台,这一出是她的独角戏。
她仍伸着手,抬着头,大睁着双眼,似乎在够着什么可望不可即之物,周遭一片寂静。
片刻后,天上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女人的身影像沙子堆成的一样,散了。
陶县一片死寂,只剩蝉声。
第83章 不平蝉(终)
峡江的水好似被月光牵引的潮,悄悄提起,又叹息似的落了回去。
水下鱼群呆呆地悬浮着,被半魔事先种下的替身纸人从张开的鱼嘴里飘出来,不等浮上水面,就纷纷消失了。
不光陶县,陶县周遭方圆百里全被“月光”扫过,悄悄潜入楚国,附在凡人身上的纸人也渐次灰飞烟灭。
对岸的白令好像被火烧着了,要不是国境阻隔,他这污秽的半魔能被银月轮一瓢月光带走。
他强忍灼痛没吱声,拦腰拽住周楹:“主上,若来的只是蝉蜕,我们还有机会。可银月轮乃天道,三岳请下天劫,道外通杀!不管您想拿什么东西,来日方长啊主上!”
还拿什么东西……
周楹蓦地转头:“他在陶县。”
白令一呆:“谁?谁在陶县?”
“士庸……士庸……你放开!”
“啊?不是……”白令情急之下,双瞳陡然变白,贴在周楹身上挡灾的替身纸人化开,趁周楹心神震荡时迅速钻进他心口。
周楹一下被定住,百骸中好像被灌了桶凉水。
“属下万死。”白令把他捞回来,飞快地说道,“世子爷要是还在,他怎会五年不回侯府?您怎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就算是他遗……遗留下的什么东西,那也不会在陶县这种穷乡僻壤啊,这地方与他有什么瓜葛?别说楚国地界,他都未必知道大宛渝州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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