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玄门和警方选择的医院,条件并不比楼歌云那里差。虽然楼歌云的设备都是花大价钱买的,甚至还有她资助的科研机构研究出的先进仪器。
但是余星渊多年以前,在玄门之中的地位也不低。这次这个案子又是上面交代要彻底清查的大案,所以无论是玄门,还是警方,给“余星渊”安排的医院,都是京市条件最好的。
然而楼歌云担心的,并不是“余星渊”会死。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要家属不放弃,几乎所有的人,用仪器、用药物,都可以维持住生命体征。
所以“余星渊”并不会死。
但是楼歌云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个。
她想要余星渊活过来。
在正规的医疗机构里面,他们最多可以让他的血液继续流转,但是更多的,就不可能有了。
他们不可能继续为他培育更合适的身体,即使楼歌云能够培育出来……
但是楼歌云再不愿意承认,她也很清楚,她培育出的所谓“躯壳”,事实上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她将他们的大脑摘除,将余星渊的大脑移植进去,然后,原来“躯壳”之中的大脑,便会被她制成标本,收藏在她在地下的实验室里。
——那是和“余星渊”有着一模一样的基因,流着一模一样血液的躯壳,所以那些大脑,对她来说,也有着一点点特殊的意义。
然而现在,“余星渊”的躯壳被送进了医院。
他再也不可能接受下一次脑移植手术了。
楼歌云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仿佛老了几十岁。
“他们是愿意的。”楼歌云再次被用特殊的锁链锁住,只是这一次,她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看到玄门的众人进来,对着他们喃喃地说道。
“他们的出生,就是为了星渊,如果我不是为了星渊,他们根本没有拥有一次生命的机会。我给了他们十余年乃至二十余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也愿意为了优渥的生活条件,献出他们的身体。”
“手术之前,他们是签过知情同意书的,我没有强迫他们,他们明明是心甘情愿的……”
德鑫道长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人没有权利卖出自己的器官,更没有权利卖出自己的生命。生命是不可以用金钱去衡量的,你的行为违反了法律,也触犯了道德的底线。”
楼歌云似乎回过神来,她看着德鑫,微微冷笑起来:“法律?道德?如果法律和道德有用,当年星渊为什么会死?”
她美丽的面庞一阵扭曲:“法律和道德没有保护星渊,那么我又为什么要为了它们,放弃我好不容易为星渊找到的一线生机?”
德鑫道长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余星渊当年死得很惨。
玄门里年龄稍大的人都听说过他的事情。
“这也不是你残害其他生命的理由。”德鑫道长说道。但是他的底气不怎么足,话说出来就不太有说服力。
楼歌云冷笑不语。
易申咳嗽一下,问道:“楼道长,你说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楼歌云刚张开嘴,易申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断她将要出口的话:“我听德鑫道长说,如果我不来,你就不会说出真相?那么我来了,你会说出真相吗?”
她笑得很甜美,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楼道长,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希望我们签一份协议,请你保证我与你交心而谈之后,你会认认真真地说出所有真相。”
楼歌云咬了咬牙,又冷笑出声:“签协议?你以为一份协议有什么用?到时候我不说,难道你拿我有什么办法?”
易申闻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目光里也一分分地带上冷意:“楼道长既然知道签字也没有什么用,那么为什么,你认为你可以凭着一个签名,理所当然地夺取他人的性命呢?”
楼歌云发现自己被易申绕进去了。她索性微闭上眼睛,往椅背上一靠,做出一副不合作的样子,也不再说话了。
易申摇摇头,似是感慨,又似是提醒楼歌云:“有的人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还以为只要她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其实她坦不坦白,对我们根本没有影响的嘛,只是可以为她自己争取减刑罢了。”
楼歌云依旧不为所动。
易申便转身走出了提审室。
德鑫道长快步跟上来,压低声音问道:“易道友,听你刚才的话,你似乎有办法?”
易申便要求他找个可以隔绝一切窥探的房间出来。
德鑫道长便领着易申去了地下三层的一个房间。
“这里没有任何可以通讯的电子设备,”德鑫道长打开房间里的灯,让易申和科尔斯特进去。
他看看科尔斯特:“……小师叔,你怎么跟来了?”
科尔斯特觉得莫名其妙:“我不能来吗?”他盯着易申:“阿申,我不能来吗?”
易申:“……”你能不能来你问我做什么?你问德鑫道长啊!我要说的事情是不是机密,是德鑫道长说了算的,我又不在官方任职,你问我有用吗?
于是易申把皮球踢回给了德鑫道长。
德鑫道长犹豫好一会儿,才决定不把小师叔赶走。
小师叔对华国的爱是真挚而深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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