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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晚晴再度一针见血地点明真相:“找麻烦怎么了,你现在还有钱吃饭吗?”
    我将就着为五斗米折腰,勉为其难地回答说去试试。其实我能感觉到心里那点蠢蠢欲动的小火苗——我不怕他找我麻烦,怕的是他不找我麻烦。
    带着自己那点小绮念,我回复人事说明天就能入职,却没想到我入职后整整一个月也没能遇上程嵘。
    在大堂里排队等电梯,我百无聊赖地数着墙上的公司铭牌,辉嵘智能科技有限公司——55楼。
    “叮”一声响,我被人潮裹挟着进了电梯,一下被人挤到最里端。到了二十多层,人终于走了大半,我眼尖地看着再往上只有32楼亮着,赶紧按电梯键——恰好和另一只手撞上,而后我按下“53”,他按下“55”。
    55?
    我扭着脖子,视线对上之时正好听见那人说的话。
    他说:“丁小澄,真的是你。”
    “啊?啊。”
    程嵘穿着修身西装,领带花色很好看,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挑的。他脸上的笑容得体又不热切,仿佛只是跟一个老同学寒暄。他说:“上次是场误会,甜甜她不是有心的。你找到工作了吧?我之前那段时间比较忙,也没来得及跟你留个联络方式——”
    我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个人,藏着眼底的贪婪,又慌得心惊肉跳。我不知道程爷爷满意了没有,他如今帅气俊朗、十分健谈、学业优秀,还亲手打造自己的事业——这应当是大有作为了吧?
    我近乎自虐地想,我做的那一切应当是值回票价了。
    “丁小澄?”
    电梯提示声替我开口:“53楼到了。”
    我风风火火地往外冲,嘴里说:“都在同一栋写字楼,有机会再给你,我今天要迟到了,先走了。”
    迟到是真话,有机会是假话。
    临下班时突降暴雨,我完成策划案,忙里偷闲地给张晚晴发消息:“我打算辞职。”
    张晚晴回:“你疯了?”
    我把聊天框里的字改了又删,最终回复说:“有家4A广告公司叫我去面试,我去聊过了,感觉那边发展比这边好。”理由说得多冠冕堂皇,连自己都要信了。
    张晚晴没再回消息,我看了眼时间,关电脑下班。
    瓢泼大雨,写字楼台阶之外的水都暴涨,出租车拦不到,打车软件繁忙。我索性放弃抵抗,塞上耳机听歌。
    我盯着手机发呆,屏幕倏地亮起。与张晚晴消息同时抵达的,还有一只手——那只手扯走了我的耳机。
    张晚晴发来消息,说:“真不是因为程嵘?”
    程嵘抓着我的耳机,说:“猜到你没带伞。走吧,我送你。”
    那场暴雨打得我心里稀里哗啦,我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跟前明眸闪烁的程嵘,最终还是无法压下那点小念头。
    暴雨冲刷着玻璃,雨刮器忙坏了也无济于事,车厢里只有我和他。
    雨刮器自顾自地发出声响,让我想起白沙洲经历特大洪涝灾害的那年。王叔把我们带回洲上,雨刮器也是这样任性,我执意要回家确认家人安全。程嵘却把我压在后头,说他替我去。
    有时想想,觉得两小无猜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我截止到目前的人生都跟他息息相关——下暴雨想到他,烈日想到他,游乐园是他,童年记忆还是他。
    我透过后视镜偷看他,臆想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中间没有失去那四年,让我们还是我们。
    可惜现实不如诗。
    如今的他还是眉目俊朗的模样,嘴角温和地勾起,跟从前冷漠孤僻的样子全然不同,宛若新生。
    程嵘问:“上次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他甚至明晰该如何礼貌而不失尴尬地攀谈。
    我随便找个理由,听着就是借口。程嵘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和,不追问也不点破,只说:“这周六我组局,请大家吃吃玩玩,能赏光来玩玩吗?”
    我心念一动,倏地记起礼拜六是他生日。
    “就是几个老同学,不过也可能会有我几个朋友,你不介意吧?”
    他说得好像我已经答应了一样,虽然我的确动了心。
    车子稳稳停在我住处的楼下,雨刮器还在制造声音,他拉完手刹顺势靠近,手搭在我的座椅靠背上:“我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你可不能缺席。”
    心跳忽地加快,我抬眼看他,他脸上的温和谦逊精致又服帖,看着如同他二十多年一直如此。
    可他的确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没有故事,他只是郑重地邀请一个同学。
    我讷讷开口,说:“好。”
    辉腾在雨雾中隐去,大雨把台阶都打湿。我站在湿漉漉的门廊下看着程嵘离去的方向,觉得这时要是配首歌那一定是《梦一场》。
    生日呢,总不好空着手去。
    我打电话跟手工制陶店的老板约了时间,第二天一下班就赶过去。
    老板算是朋友了,开店四年多,我便在他家做了四年陶。工作日没什么生意,老板跟在我后头看我玩泥巴,道:“你这是打算做个花樽?”
    我应了声是。
    大二那年有男孩子默默追我,送了一份对学生来说有些小贵的礼物。我既不想欠人家的,又不想让他误会我对他有意思,便送了份等价的零食——价值不变,却一点意义也没有,吃完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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