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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方说神族爱惜如命的朱雀神符,比方说许多神族自带、却被他毫不惋惜地封印住的能力。这萧祁润倒真是有意思,凡胎肉体却偏生了一张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天神的脸;得封正神却偏诅咒缠身;居于三符之位却丝毫不爱惜自己的神符,居然还拿来救人——救也罢了,还救了两次,两次竟还救了同一个人。因为封印住天眼之力,他对此全然不知:不知自己如何被天命玩弄,不知自己已连续数次与苦等千年的解咒人擦肩而过,不知自己生死存亡的命数早已注定,竟还和那个人类相恋,缔结了婚约,结下了此生都难以磨灭的羁绊。
    真是精彩。金牌编剧都不敢这么写。
    萧先生不再看他,转而注视着茶杯中缓缓舒展的绿叶:“我独居幻境中,用不着那些窥探人类隐私的能力。”看到的越多,听到的越多,对早已无能为力的自己而言,越是徒增烦恼。
    “窥探隐私?”容戈嗤笑,“人心叵测,妖鬼奸诈,你舍弃天命赋予的能力,无异于自取灭亡。”
    “灭亡?”萧先生冷笑,“求之不得。”
    “哈哈哈,只怕它来了,你又不想要了。放在一旁,还要假装看不见。”
    萧先生终是没忍住抬眸去看容戈,芙蓉秀脸,星眼如波,一副一无所知,却又让人感觉他无所不知的模样。萧先生知道他在说什么,道:“她手上的,不是开明神印。”
    “自然不是。但是否能解开你的诅咒,还得试过才知。”
    “明知不是,又何苦试它?”
    “什么叫何苦?”
    萧先生难得回答了一句废话:“我觉得没有必要。”
    容戈掩嘴轻笑:“到底是没必要,还是没胆量呢?”
    萧先生缄默不语。容戈所说的,他自是都知道。若换作旁人,当初只要那个不知名的符咒显形了,他无论如何会让对方试一试,但偏偏那人是陆濛濛,是让他眷恋不已的那个人,是让他害怕所有离开的可能性的人。
    他确实没有胆量冒那个险,尽管他知道这样的逃避不过是掩耳盗铃,但他想要抓住仅剩的时间,想要为她不顾一切地和天命赌一把。好在还有些作用,起码他换来了这些直面自己心意的时光,比任何神力都来得珍贵。
    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萧先生轻咳,说道:“我今日请你来,并非为了这件事。”
    “我知道。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萧先生直直盯着故弄玄虚的容戈,皱眉道:“什么意思?”他来还有别的用意?
    容戈百无聊赖地托腮,笑说:“我来就是因为太闲了。来搅你这趟浑水,可比窝在山上追剧有意思多了。”
    萧先生的脸色霎时冷下来,漠然道:“若是来看热闹的,请回吧。”
    “再不起眼的观众,偶尔也能为剧情发展提供一下线索嘛。只不过,有个条件。”
    “说。”
    “先让我看看你这位男主角,还能演多少集?”
    萧先生凝眸看他,半晌,抬手解开衬衣的纽扣。白衣滑落在地的那一刻,已然缠遍他半边身体的诅咒藤符暴露出来,犹如被千百条毒蛇缠身,看得人心惊肉跳。
    容戈很给面子地抬手掩嘴,一副颇为讶异的样子。
    萧先生平静地重新拉回衬衣,容戈说:“果然,一个神符的力量,早不足以与你身上的诅咒抗衡。这阵子吃了不少诅咒反噬的苦吧?”
    “与你无关。”
    “哎,干吗这么冷酷呢?真伤人。不过你这死撑着的做法,也是有点意义的。不然你那人族小娇妻啊,早就一命呜呼喽。”
    萧先生的瞳仁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你别装出这一副完全没猜到的样子,难道你就没想过,以她那肉体凡胎,要怎么撑过解咒时诅咒反噬的力量?不过,天道轮回,因果循环,用一条凡人的命来解一位神明的诅咒,不仅公平,还划算得紧呢。”
    容戈字字在理,却句句刺耳,萧先生听得暗暗握拳,仿佛此时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一位来自不周山的上古神祇,而是一直以来玩弄他于股掌之间的所谓“天命”。他咬牙道:“那我不解咒便是了。”
    “按理讲自然是可以,毕竟神明不伤不死,这倒能成你最后的保命符。但你这诅咒凶险至极,往后会如何发展,还当真无从知晓。”言语间注意到他手腕上已经淡去的朱雀神符,模糊得仿佛水一冲就会消失。容戈大人咯咯笑起来,“有意思,我啊,最喜欢这种完全没有套路可循的剧情了。”
    萧先生默然半晌,再开口时恢复了平静,再次将话题往此番请容戈前来的目的上引:“轮到你了。”
    “噢,你说线索啊?”
    容戈捏起茶杯浅抿一口,笑眯眯道:“林令他,确实是我放出来的。”
    (5)
    抵达小镇门口的石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陆濛濛跳下公交车,迎面扑来的冬风冻得她一个哆嗦,她裹紧了外套,朝家的方向走去。
    终究没能做到把那晚林令忽然出现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她确信自己是真的亲眼看到他了,他说不要回家,反而更让她觉得担心——姥姥的小房子已经是世界上唯一属于她的有关“家”的印记了,她从姥姥名下继承过来,自然肩负了要好好守护它的责任。
    刚靠近房子周围就觉得气氛很是诡异,前院的铁栅门竟然大开着,她明明记得上次离开前仔细检查过所有门窗的落锁情况的。不祥的预感瞬间将她吞没,陆濛濛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摸出钥匙打开前门,第一眼便看到乱得犹如被洗劫一空的客厅。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要往外跑——只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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