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燕蛮真合理认为,他来此凝婴的消息传出去这么久,只有虞黛楚这个金丹中期的修士来找他麻烦,便是大荒神殿内部的敌人,手段用尽后唯一能做到的一点阻挠。
——只要能挺过这一次,他就能凝婴,成为这个沧流界真正的主人了。
在沧流界,元婴之下,皆是蝼蚁!
而与虞黛楚文斗,则是燕蛮真的灵机一动——之前为了自保不得已,亲手把因果给人交出去,这是没办法,燕蛮真心都在滴血。
但是,现在,来自大荒神殿的阻挠都被挡回去了,这因果……
是不是可以少欠一点?
——他当然不是想直接过河拆桥,完全不欠其他真君的因果,那不可能,燕蛮真倘若敢这么做,那些短暂庇护他的元婴真君转眼就要直接把他给摁死。
他只是想少欠一点,只是一点……一半,还是要欠的,处于不至于让那些元婴真君当场翻脸的范围内的最小值。
而这方法,便是找个替代品来帮他把这些因果揽去,所以他把虞黛楚挨个放到这些诱饵修士的面前,借着虞黛楚的手一个个除去。虞黛楚每破局一次,哪怕不成,便也是揽去一分因果。
——这可是虞黛楚的手段,人家就是能破局,总不能怪他想白嫖吧?
燕蛮真很有分寸,绝不贪心。他会送虞黛楚两次胜利,第一局和第三局,然后转头便将虞黛楚击杀——大家都是魔门修士,说起道义就太离谱了,什么时候遵守规则过啦?
强者才是赢家。
但现在……虞黛楚这还没走完流程呢,燕蛮真的因果还没分担到计划份额呢,怎么能直接进入动手环节呢??
燕蛮真(愤怒):你犯规!你不讲道义!可耻!!
其实燕蛮真此时,颇有些迷茫:
别说虞黛楚不可能看破他的打算,就算虞黛楚是当真看透了他的算计,也不该选择直接动手啊?毕竟,对于虞黛楚来说,欠下元婴真君因果确实麻烦,但那也是□□,至少得等到凝婴时再考虑,前提条件可是,她能活到凝婴。
但现在的情况分明是,虞黛楚根本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啊?即使,退一万步说,即使是虞黛楚对自己很自信,认知中她能赢,那也该是艰难地、幸运地、凭借机智和应变而赢啊?
——总不能是在她心里,他燕蛮真其实是个不值一提、能够一力破之的对手吧??
燕蛮真不敢相信,瞪着虞黛楚,满心都是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傻不傻?能不能选个对自己胜算更大的路啊?别头铁行吗?
一般来说,谁要是把燕蛮真和“怜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那么,要么就是燕蛮真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人疯了。
但此时此刻,燕蛮真望着昂首而望,甚至还有心朝他微笑挑衅的虞黛楚,不仅没有恼怒,反倒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秒怜爱——这么头铁的修士,竟然能在沧流界活到金丹中期,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吧?
“这怎么行呢?”燕蛮真忽地将那无比冷然的杀机一收,那□□也显出寒意的氛围,也忽地一收,重又显出明媚来,他咧开嘴,重新换上邻家哥哥款笑容,朝虞黛楚信誓旦旦,“燕某既然已经答应道友进行文斗,便一定会和道友比试到底,绝不会借着修为占道友的便宜的。”
——所以,不管你这头铁妹究竟怎么找死,也得先把他的因果给分完了再来!
虞黛楚张张口,似乎要说话。
燕蛮真抢先开口,当场打断,“放心吧,燕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凡此
一生,最瞧不起出尔反尔、反复无常、背信毁诺之人,一口唾沫一口钉,绝不会骗人的!”
燕蛮真:我,骂,我,自,己。
虞黛楚欲言又止。
“虞道友,不要再犹豫了。”燕蛮真神情严肃,款款道,“我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就一定是会遵守的。”
——所以,求求了,快点回去给他做工具人吧!
虞黛楚唇角轻轻勾了勾,在燕蛮真沉凝又满含期盼的目光里,缓缓开口,似乎有些好笑,“谁跟你说,我担心你反悔了?”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扣在燕蛮真的心上,组成他的每一分难以置信,“是我,要反悔。”
“悔”字落下时,便好似有烟气沉沉而升,忽地散开,一瞬而分。
惊雷乍起。
一个人是真的想动手,还是只是随口说一说,其实只需要三两句话便能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倘若说一开始燕蛮真还没搞清楚她的心意,想劝虞黛楚回去做工具人,那么,在虞黛楚答上最后一句时,便已经无需再劝了。
虞黛楚,是真的想和他刀兵相见,是真的,不怕和他硬碰硬。
此刻,抛去已成为不可能的工具人计划,只看事实——实力不如自己的修士想要硬碰硬,难道他还会怕吗?
既然要动手,便要回归魔门修士的角度,一个人得摆清楚自己的定位:燕蛮真是个魔门修士,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不打个猝不及防,难道还要等对方反应过来吗?
一瞬间,虞黛楚只觉日月无光、天地暗沉,仿佛一切生机都忽然流逝,世界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她目光沉沉,瞬间便懂了苏鹤川给她科普大荒神殿的功法特征时所说的“掠夺生机、夺天地之造化”是个什么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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