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清楚,不代表明白。
陈竹青依旧眉头紧锁,继续问:“那梦欣考上大学后,就要去学中医了,以后跟姑姑一样要在医院工作,你愿意吗?”
“愿意啊。”舒梦欣去拉舒安的手,“跟姑姑一样多好。”
陈竹青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能这么想很好。但你还小,没见过的职业有很多,未来的天地也很广阔。真的要这么早做选择吗?”他越说,声音越小,仿佛不是在问舒梦欣,而是在问自己。
他没法代替孩子做决定,也不放心把决定权交给这样小的孩子。
陈竹青有些后悔,应该趁着假期带她多去外面走走,在这个小岛上待久了,眼界都被限制住了。
舒安不懂他为何如此纠结。
她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决定以后要学医了,高考几个志愿她全填的医科类大学。
陈竹青想了一会,说:“给舒平打个电话吧。这不是小事,他是孩子的爸爸,得让他来做决定。”
舒安拿着那张成绩合格单,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完全忘了舒平这个当爸爸的。
在陈竹青的提醒下,给广州那边打电话。
大概等了一天,舒平回了电话。
他说,一切由梦欣决定。
选择权又落回孩子手上。
舒梦欣拼命点头,“我肯定好好学!以后当个好医生!”
陈竹青看她斗志昂扬,言辞肯定,也不再阻拦。
**
舒梦欣的初试成绩排在中游。
复试的时候,因为平时看了很多医学杂志,回答得体,还有医二代的光环,综合排名进入了前十。
这是筇洲大学第一次招收少年班,招生细则不是很明确。
舒梦欣是提前上学的,只有十岁,没到少年班招收的年龄。
这是招生办在给她填写资料时发现的。
工作人员愣了几秒,看着资料面露难色。
跟着去的老师在一旁打包票,“这孩子的姑姑、姑父都有副高职称,家里教得很好,虽然年纪小,但学习能力和自理能力都远超同龄学生。”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决定。
招生办主任不愿放过好苗子,说:“你把孩子家长叫来,我们跟她谈。”
舒安刚下手术台,听到学校这边叫她。
她换了衣服,匆匆赶过去。
来得匆忙,她额前的发炸开,鼻子上还有口罩的压痕,手指因为长时间闷在乳胶手套里,被汗水浸润得发白、褶皱。
她尴尬地整理下头发,说:“我是她的姑姑。”
招生办主任问:“她的父母呢?”
舒安语塞,怔了几秒,说:“她爸妈离婚了。她爸爸在广州……”工作。
她想这么说。
舒梦欣却抢先一步,在她之前回:“我爸爸犯过错。现在在广州监|狱服刑。”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在场人皆尴尬地红了脸,不知所措地相视一眼,又匆匆避开目光。
纸包不住火。
与其藏着掖着,惴惴不安地生活、学习,不如坦荡些。
舒梦欣也相信老师们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所以选择如实相告。
舒安唇线绷直,小声问:“这会影响录取吗?”
招生办主任摇头,“不会。我们只是了解下这孩子的家庭情况。”
而后他把舒梦欣年龄没达标的事告诉舒安。
舒安说的和老师说的差不多,意思是舒梦欣肯定能自理。
招生办的几个人围在角落讨论。
舒安垂下的手按在舒梦欣肩上,手指蜷缩,慢慢发力,直到指关节发白。
舒梦欣无意识地喊了声‘疼’。
终于把舒安神游的魂唤回来。
舒安蹲下身子,“干嘛跟他们说爸爸的事?”
舒梦欣撇嘴,“姑姑教我说,不可以骗人的。”
舒安噎住,以一声长叹作为回答。
隔了会,招生办主任折返回桌边。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监护人声明,要舒安签字。
舒安看了两三遍,跟他们确认过每一条细则,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招生办主任伸手,“梦欣姑姑,您放心。孩子的家庭资料,学校是会为她保密的。”
舒安脸上的尴尬稍缓,伸出手去同他握手,“嗯。”
**
因为招收的孩子年龄不大,为了不耽误他们以后的学习。
筇洲大学组织了为期一个月的适应学习,如果这一个月,孩子对医学没兴趣,或者没法适应大学生活、住宿生活,还可以回到原学校。
这一个月,所有课程都围绕着中医基础知识普及展开。
但学习不是主要任务,主要是要学会适应大学生活以及独立生活。
舒安担心得不行,每周末都提着鸡汤去学校看她。
舒梦欣原本就是外向的个性,又是年纪最小的孩子,在班上很受宠,适应得很快。
她看到舒安在食堂门口等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迈着小碎步跑过去,把舒安拉到角落,先是小声道谢,然后说:“姑姑,我在这很好,你不用这么担心,不用一直过来看我。”
舒安把鸡汤推到她面前,“西珊岛来这不麻烦。你要好好的,姑姑才能跟你爸交代。”
提到舒平,舒梦欣嘴角的笑容渐消,闷闷地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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