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梁向军也被送到筇洲去上学。
不知道是他长大开窍了,还是寄宿制学校的老师太厉害。
这两年,梁向军的变化几乎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几次放假回来,不吵也不闹,安静地坐在院子里,帮刘毓敏剥玉米粒。
一米八的大高个弓着身子,乖巧地坐在那,眼眸低垂,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目光只盯住手里的活,一点没注意旁边大人的谈话,跟他过去总偷听别人讲话的讨厌样相去甚远。
陈竹青忍不住感叹:“没有父母的庇护,孩子真的是以光速在成长。”
他拿梁向军跟舒安举例。
舒安却更担忧了,“梁向军是男孩,而且身材壮硕,还敢打架,谁能欺负他呀。咱们梦欣才多大,个子也小,不知道去外面能不能适应啊……”
舒安没见过舒梦欣的妈妈,但舒平的个子随了爸爸,即使是在那个缺乏营养的年代,他也长到了一米七五。
舒安只有一米六。
她怕舒梦欣和自己一样长不高,白天炖肉汤,晚上泡牛奶。
可不管怎么喂养,舒梦欣的个子像煮不沸的温吞水,长得特别慢,今年还没突破一米四的大关。
陈竹青安慰她:“梦欣上学早。比班上的孩子小两岁呢。矮一点是正常的。”
舒安靠在床边想,“我好像是十一岁来月经的,从那之后就没怎么长高了。”
舒梦欣跟着他们生活了好几年,去哪都带着,冷不丁地想到孩子要走,比两年前把双胞胎送回福城还舍不得。
筇洲不远,但舒安恨不能现在就把她需要的东西为她准备好。
舒安说:“不管她考没考上。我下周要带她去筇洲市一院让医生看看,看这年纪,这个身高是不是矮了点。”
陈竹青觉得她这么做有些多余,也怕伤害到孩子的自尊心。
可转念一想,这种事他没有舒安专业,万一真耽误了孩子也不好,便没再劝。
搭在她后背的手轻拍两下,在她耳边说了些软话,让她尽快放松下来,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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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班的考试分为两天进行。
第一天考数学和理科综合。
第二天考英语和文科综合。
虽然事先陈竹青已经跟孩子说过考不上也没事,但考完数学,舒梦欣就蹲在角落里哭了。
等在外面的舒安看到,拿着披肩走过去包住她脑袋,替她遮挡掉那些好奇的目光。
“没事的。不喜欢。我们就不考了。我们回家。”
舒梦欣抹掉眼泪,牵着舒安的手回家。
走到半路,她又觉得这么临阵脱逃更丢人,咬咬牙折返回去。
去食堂简单吃过午饭,下午又一头扎进考场。
—
考试结束,舒梦欣的状态一直很差。
陈竹青趁着元旦假,想带她去筇洲玩却被她拒绝了。
两个人没了主意,只能多做一些她喜欢的食物讨孩子欢心。
因为这样,公布成绩那天,两人觉得考不上,都没去学校领成绩单。
还是刘毓敏把单子送到家里的。
她没进屋就喊:“梦欣考上啦!成绩还不错呢!你们怎么没去拿成绩单啊?那边招生办的还问我们要她的小学成绩册呢。”
“考上了?”舒梦欣也很意外,拖鞋都没穿好,光着脚从房里跑出来。
陈竹青见了,抓住她的肩膀,拎着她回房间,把拖鞋套好再放她下地。
这个考试舒梦欣没和家里说,是交表前的一天,舒安才知道,急匆匆地填表格、缴报名费。
现在通过初试,两人从刘毓敏那里了解到筇洲大学少年班的具体情况。
这是筇洲大学第一次开创少年班。
招生对象是全国十一到十四岁的学生,招进学校后,会先进行两年的基础学习,然后再进行专业课学习。
陈竹青以为专业课是基础学习之后才选的,没想到这次的少年班是筇洲大学医学部开办的中西医结合的基地班。
给这么小的孩子限定专业,还是极为狭窄的中医。
陈竹青神色微变,心里打鼓。
刘毓敏在,他没表露心迹。
而后,她离开,他把舒梦欣拉到一边,问:“你知道什么是中医吗?”
舒安的本科专业是基础医学,但分到妇产科后,她买回一大堆中医理论的书籍。
很多孕妇生产后,都喜欢吃一些中药调养身体,舒安本身也是寒性体质,所以看这些书,一方面是帮助病患,一方面也是为日常养生作参考。
家里可以看书的地方很多,从客厅茶几到屋内书桌,哪里都放着几本中医养生秘籍。
舒梦欣好学,看过几本。
此刻,她嘴角一扬,两手背到身后,自信地回道:“我知道!中医是在古代朴素的唯物论和自发的辩证法思想指导下,通过长期医疗实践逐步形成并发展成的医学理论体系。”
舒梦欣的双语幼儿园教过她一套联想记忆法,再加上她本身很聪明,哪怕再晦涩难懂的东西到她手里,她也能用最快的速度记住,且准确地记住。
那些书舒安不止看过,还做了笔记,都没法像她这样一字不错地答出来。
听到答案的一刻,舒安惊得下巴差点掉到递上去,眼睛瞪大,愣了几秒,蹲下身子,竖起大拇指夸奖道:“梦欣太厉害了!记得一点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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