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绘制的布防图,请郡王爷过目。”
庐江郡王扫了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其收入匣中,封以密钥。
少顷,幕僚自书房中徐徐而退。
“郡王,那位姑娘到了。”婢女在门口道。
“让她进来。”
庐江郡王窝在榻几上,懒懒散散道。
耳边隐约传来钗环清脆的响声,环佩叮当,香风阵阵,少女一身海棠红的缠枝芍药月华裙,乌黑如缎的秀发高高的盘起成一个发髻,面上轻扫蛾眉,淡匀朱砂。
红唇香肌,乌发雪肤,一扫先前的萎靡憔悴,妩媚动人的不可方物,就连身上的三分病气都娇弱的分外惹人爱怜,令人想要将她捧在手掌心如牡丹般娇养呵护,轻怜蜜爱。
庐江郡王自打沈虞进来目光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幽深的目光仿佛下一刻便能将她拆吞入腹。
那种目光,沈虞时常会在李循身上见到。
她僵硬着身子往后倒退了两步。
她也不想打扮成这个模样,可那两个婢女强行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她身上还有伤,根本就无法反抗。
庐江郡王往前走一步,沈虞就往后退一步,最终她退无可退,后背撞到墙壁上。
男人挑起她耳边的赤金缠珠白玉耳坠,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幽香,笑吟吟地看着她,声音中的沙哑音调瞬间变得清晰明澈。
“虞姑娘好像很怕我?”
这声音……
沈虞倏地抬头看他,脱口而出,“裴佑!”
裴佑嘴角勾了勾,“原来虞姑娘还记得我。”
沈虞不敢置信地上下看着裴佑。
感觉是相似的……可明明是不一样的脸,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教中有擅易容之术的神医,”顿了顿,裴佑又说道:“不过现在这张脸,是真的。”
他见沈虞杏目圆瞪,惊呆的样子格外可爱,便拉了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脸,“不信你摸摸。”
小手软绵绵的,又白又香,裴佑攥着不肯松手,沈虞浑身直打颤,“放、放开我。”
美人似乎有些不禁吓。
裴佑脸上有些兴味索然,和沈虞分开了些,转身给她沏了盏茶递过去。
“虞姑娘似乎很怕我?”
沈虞当然不敢接他沏的茶,“裴……庐江郡王,没想到你会是庐江郡王,我从前并不认识您,只是错将您当做了一个故人,还请郡王告知我姐姐在何处,我与姐姐出门太久,若再不归家,家中长辈该担心了。”
“虞姑娘的家中长辈?”
裴佑将茶一饮而尽,坐回榻几上,双手交叠看着沈虞,意味深长地笑:“本郡王还不知道祁州有哪家大户是虞姑娘的姨母,能教养出虞姑娘这般大家闺秀,本想叫人去好生探查一番……”
说到此处,他语气微顿,“虞姑娘,你猜怎么着?”
沈虞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裴佑已经去查了她的身份。
“虞姑娘的那位姐姐,性子颇烈……不过你放心,来者是客,更何况是姑娘你的姊姊,倘若虞姑娘能好生考虑,与我说实话。”
裴佑凤眸微眯,面上的笑意却冷却了几分,一字一句道:“说一说,那位故人究竟是谁。”
若是李衡,他决不能让旁人知晓他还活着。
否则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沈虞说道:“他……他是我的夫君,不过三年前已亡故。”
裴佑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一怔。
死了?
沈虞慢慢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哀伤,“我家住洛阳,十三年前随父前往长安探亲,归来途中偶然在路边救了身受重伤的他,他头部受了重伤,不记得前尘,又心脉受损,我求父亲用了上好的药才将他医治醒来,可是诊治他的大夫们皆说他活不过二十岁。”
“直到十五岁我及笄那一年,他答应了要娶我,可我还未来得及嫁给他,他便,不幸亡故。”
明明是一把极温柔清悦的嗓音,娓娓道来,可她的话语中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恸和对尘世的无望悲哀。
裴佑听罢,一扫先前的懒散,直起身子开始认真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父亲逼我嫁人,我不肯,为他守孝三年,父亲不再容忍,欲将我嫁给表哥,我抵死不从,从家中逃婚,本想来到祁州寻找多年不见音讯的姨母,岂料姨母早就在多年前搬走,听闻姨母有可能来到了颍州,这才与家中的表姐不远万里来到此处,并非是有心欺骗郡王。”
“郡王,我并无恶意,更不曾想要刺杀暗害郡王,求郡王高抬贵手,放我与姐姐一条生路。”
说到此处,沈虞在地上长跪不起。
裴佑沉默了片刻,唤婢女将沈虞扶起来,沈虞不肯起。
裴佑挥了挥手,婢女只好退下。
他起身走到了沈虞面前,沈虞低着头,面上尽管镇定,但心中也没有底,不知道自己这番话他会不会信。
正当她六神无主之际,裴佑忽地叹了一口气。
“虞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俯身将沈虞扶起来,沈虞拒绝不得,被他强行拉起。
“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口中那位故人,应当便是我的二弟。”
“我与他容貌酷似,当年巫蛊之祸,若无他舍身相护,我只怕是无法脱身,原本我以为他已殒命,痛心不已,没想到他不仅活着,与姑娘竟还有这样一段情缘,当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二弟他情深不寿,与姑娘有缘无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