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胡二撩开那遮在女尸身上的外衫之后,似是有些不忍地低叹一声:“真造孽。”
陆元青慢慢地挪过去,瞟向那具女尸,一看之下,他心底也是一惊。这尸体的情况,让他颇感意外。只见女尸全身发紫,从头到脚密密麻麻布满血斑,好像身上爬满了毒虫一般,照这样的尸斑痕迹来判断,死者应是死了很久才是,可是刘府发现女尸后,不是第一时间去县衙报案了吗?还有,陆元青观察到胡二执起女尸的手臂,从女尸的皮肤状态来看,竟似十分柔软,好像还有弹性。这般矛盾的情形,又如何可能同时出现在一具女尸的身上?
胡二在捏过女尸的皮肤表面之后,又凑近扒开了女尸的眼皮,仔细摸过她的头骨,最后取出一个小木槌,轻轻而有序地敲击女尸的腿部。
在胡二验尸的时候,又有刘府内的人陆陆续续到来,其中一名年轻女子,引起了陆元青的注意。
这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举止端庄,打扮素雅,使人望之有似涓涓细流淌过心间之感,令人不禁自醉。
这般容色风度,又是已婚妇人,陆元青猜测,这大概就是刘老爷那位续弦夫人了。
果然,就见刘大成豪爽地引见道:“这是贱内情儿。情儿,这是沈大人,这是陆师爷、余师爷,还不快快行礼。”
这情儿温言软语道:“妾身萧情,参见各位大人。”
沈白微微点头算是还礼,余观尘矜持地拱了拱手,只有陆元青作了一揖,显得极为正式地说道:“敢问刘夫人,这死了的丫头红衣,是在谁跟前伺候的丫鬟呢?”
萧情闻言微微一愣,“这位是?”
沈白一笑,“这位乃是本官的师爷,姓陆。”
萧情扫了一眼胡二验尸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红衣是在我跟前伺候的丫头,平日倒也是乖巧伶俐的,不知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言罢,竟是眼圈微微发红了。
陆元青在她回答的时候并没有看她,他悄悄看了一眼刘大成,这刘老爷似乎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他举起手,微微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拍了拍萧情的背脊,以示抚慰。
老夫少妻,而且没有其他侍妾,本以为二人的感情应该极深才是,可是从刘大成拍打萧情背脊的僵硬动作来看,竟然没有半丝那种夫妻间亲密无间的感觉。陆元青觉得奇怪,却继续微笑问道:“不知道刘老爷府上的下人,可有来历可疑之人?”
刘大成微微摇头,“府上的仆从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入府之前也都曾详细询问过来历,如果说他们中间有人做出这种杀人的勾当,我是万万不信的。”
陆元青点头微笑,正在此时,胡二擦着手走了过来,他面色有些阴晴不定,对沈白低声道:“大人,女子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虽然下体有严重的抓伤,但那不是致命伤,而且从凝血情况来看,应该是死后造成的,至于死因……”说到这里,胡二明显犹豫起来。
一旁的陆元青却一笑,“想必死因胡二还要斟酌一下,是吧?”
望着陆元青笑容温和的脸,胡二心里却在嘀咕:这陆师爷怎么知道他对死因还要斟酌斟酌呢?
沈白闻言转头看向陆元青,“陆师爷的意思是?”
陆元青从容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大人能准许。”
沈白挑眉不答,眼中问询之意却浓厚,这家伙为什么故弄玄虚?
陆元青一指旁边的胡二,“大人,既然胡二说死因需要斟酌,那么今日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所以我建议诸位先行回衙门,至于我和胡二,会继续留下来验尸。”
沈白微微皱眉,还未答话,宋玉棠就按捺不住了,“你也会验尸?”
陆元青认真地摇摇头,“不会。”
“你不会,那跟着凑什么热闹……”
陆元青却又正色道:“我虽然不会验尸,却懂得一些验伤的门道,所以我留下来,说不定可以帮上胡二一点儿忙。”
沈白不解地看向他,“这么说,你今晚要留在这刘府之内?”
“不只我,还有胡二。”陆元青一脸的理所当然。
胡二心里叫苦不迭,这陆师爷想留,他可不想留,虽然干的是验尸的行当,可是他对死人却有颇多忌讳,这刘府虽是门庭大户,可是如今死了人,怎么着也算是凶宅了吧?让他留宿在凶宅之内,他可不愿意。
沈白虽然不解陆元青突如其来的想法,却还是点点头,“那好,如果有什么发现,及时通知衙门。”
他和身边的宋玉棠低语几句,只见宋玉棠面色急剧变化,最后无可奈何地道:“既然公子开口,玉棠岂能不从。”他厌烦地扫了陆元青一眼,鼻中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沈白又道:“我将玉棠留下,他武功不错,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陆元青心道:沈白倒是想得周到,随后恭敬道:“大人放心。”
沈白将陆元青的意思向刘大成交代了一下,刘大成本想将沈白留下饮宴的,可是沈白婉言谢绝了,刘大成只得将沈白一路送出府,陆元青陪送。
快出府门的时候,却和迎面走来的一名女子打了个照面,这女子一身柳绿之色,身骨纤弱,走动之间风姿无限,也轻盈无限。
陆元青低声问身旁的府中小厮,“这女子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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