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售卖明信片的小店,就给对方写明信片,寄回打碗巷。
遇到宠物店,就去挠猫猫的头,和狗狗握爪。
遇到陶艺馆,就去捏泥巴,转出一个店家看了都皱眉的歪脖子花瓶。
从陶艺馆出来,经过一片花田,那会儿拍照的人多了起来。天气快要下雨,路边有本地人挑着箩筐,趁机兜售雨衣,生意火爆,许多人过去抢着买。
不过眨眼的功夫,嘉南和陈纵被隔开。
雨往下落,山野间起了薄雾。
形形色色的人套着花花绿绿的雨衣,颜色比面前的花田更丰富。
嘉南率先发现了陈纵。她没有出声,忽然有了恶劣的念头,想要捉弄他。
刻意往树藤后躲了躲。
下雨让道路变得更加拥挤。
陈纵四下张望,在人群中找她。目光跋山涉水,越过一个又一个人。
嘉南看着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她觉得此刻的陈纵好像古代互市上的外域商人,在寻找帽檐上遗落的明珠。
她从来只当自己是草芥,不敢妄想成明珠,陈纵却仿佛在告诉她愿以千金赎。
嘉南有点愧疚地走出去,主动出现在陈纵身边,若无其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被那种情绪围绕着,没有立即说话。
陈纵看了看她。
把手里的塑料雨衣给她,“先穿上。”
嘉南手忙脚乱地将雨衣从头顶套进去,塑料太轻又太薄,粘连着,不怎么听话,她像只蚕茧被困住。
陈纵替她扯了扯下摆,把背部和肩膀处堆叠的褶捋顺。
嘉南默默看着他动作。
耳边嘈杂的声音被拉远,只剩下轻微的细雨声,她忽而出声问:“阿纵,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问得突然,叫人猝不及防,让陈纵陷入短暂的愣怔。
而片刻之后,他坦然地点头承认:“喜欢。”
嘉南听到了自己料想中所预期的答案,却在答案得到证实的这一刻,觉得不那么真实。
她继续平静地往前走,慢慢地,脚下的步子加快,身上的雨衣摩擦窸窣作响,像她乱了的思绪。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又匆匆折回他身边,倒退着问他:“那你可不可以一直喜欢我?”
雨衣的帽子顶端尖尖的,锁住以后,里面鼓着空气,让她显出几分稚气憨态,眸子也浸润着水雾般干净清澈,里面装着陈纵的影子。
她像个小孩耍无赖,任性地抛出许多让人难以解答的问题。
时光太长,人心易变,承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一直”,“永远”,如同海市蜃楼。
可她还是贪心地想要跟陈纵讨要:
可不可以一直喜欢我。
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放弃我。
如果可以,如果爱是一种交换。
那么,我也愿意,给你我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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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学活动结束的前一晚,老师召集大家又开了一次会。这次的会议时间比之前都要长,老师总结陈词,说了许多。
地方不够大,大家挤在一起,后半程,半数以上的人在开小差。
嘉南摸出手机给陈纵发消息,“你明天怎么回洛陵?”
“自己开车。”陈纵回复很快,“跟我一起吗?”
嘉南想想,觉得不好搞特殊,“我坐学校安排的大巴。”
陈纵:“。”
嘉南:“明天打碗巷见。”
散会以后,嘉南回到房间整理了东西,按照老师的要求写好研学小结。
黄橙橙因为坞瞿宣传小册的事情忧心忡忡,跟嘉南商量后续要怎么办,两人在本子上大致理清楚了思路,分成几个模块。
黄橙橙在每个模块旁标注组员的名字,分配任务。
“回校以后再弄,来得及。”嘉南说。
黄橙橙收起纸笔。半小时后,房间里响起她有节奏的鼾声。
嘉南枕着手臂,没有入睡成功。看了眼手表,夜里十一点多。
她打开手机微信,在想陈纵有没有睡。下床推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夜色。
陈纵这几天没有住在小弥山上,直接下山租了房,跟嘉南住的君澜阁在同一条窄巷里。
两人直线距离相隔不到两百米。
嘉南刷了刷朋友圈,没发现陈纵半点踪迹,倒是看到了老板娘刚刚发出的动态。
老板娘抱怨说两岁小女儿白天睡觉夜里不睡,现在这个点还精力旺盛,简直折磨人。
嘉南在睡衣上加了件外套,轻轻关上门。
民宿一楼大堂,老板娘果然在。两岁的小女儿正在沙发上爬来爬去,老板娘旁边看护,怕女儿掉下去。
嘉南走过去问有没有白开水。
她想喝点热的,用房间的电热水壶烧水噪音大,黄橙橙已经睡了,可能会吵醒她。
老板娘进里屋,给嘉南倒了杯热水,问她:“你们明天几点走啊?”
“老师说是9点集合。”嘉南说。
“以后常来完哟。”老板娘把女儿抱进怀里摇摇晃晃地哄着,不忘招揽生意,“再来住我家,房价给你打八折。”
嘉南注意到书架下的地板上,砌了两摞书。
新旧都有,各种类型都有,青春小说,历史传记,悬疑推理,每样都能翻出两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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