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虎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自己爷爷这么相信安辰,每天巴不得把安辰捧在手掌心听他说话,真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陆虎一直想问,爷爷,我俩到底谁是你的宝贝孙子。
每次陆虎这样抱怨,安辰都一脸嘚瑟的说,谁让我人见人爱呢,然后得到陆虎翻上天的白眼。
以往周末的网球之旅陈期是不会参加的,即便是顺路过来她也只是去图书馆看书,很少会进到少年宫来,安辰一直隐隐觉得,陈期对少年宫有些抗拒。
“安辰,如果你考不上徐中,怎么办?”
他们打的累了中场休息,安辰跑到陈期身边喝水,忽然听到陈期问。
“考不上?”他含着水哼了一句,他没想过这个问题,自己应该、应该不会考不上吧,但人不能骄傲自大,凡事都有万一,妈妈教过的。
“考不上的话,就,继续努力?”他歪头看着她,也想不到对策,会去其他学校吗,还是复读一年,大姑家的表哥高中复读了两年,可是小学也能复读吗。
“如果你考不上的话,林阿姨会骂你吗?”
“我妈妈?不会吧,哦!我想起来了!”安辰突然惊呼一声,“其实我姐就没有考上徐高啊,好像她的分数刚好比那什么……能上徐高的分数低一点,但是我妈妈说我姐姐想去,适合那里的学习环境,就让我姐姐去了。”
正取生、择校生、协议生这三个词安辰还没有记住,于是解释得很费力,然后补上一句:“当然,是花了很多钱的。”
“安辰!你还玩不玩!”网球场另一头传来陆虎的叫喊声。
“你先等会儿!”安辰也朝着那边喊,然后一屁股坐在陈期旁边,“期期,你是不是……是不是上次数学考试没考好……其实一次没考好没关系的……就……我觉得你肯定行,你肯定能考上徐中。”
陈期看着扑闪着大眼睛的安辰,安辰的眼睛一直那样亮,像是白日中也明亮璀璨的星星,大概没有烦恼的人,都拥有这样的眼睛吧。陈期轻轻摇了摇头,安辰,你还是不懂。
从小你就不懂。
安辰看着陈期陷入沉默,再次露出那种不可说破又捉摸不清的笑容,觉得像是有一支蚂蚁军队在心脏上爬。
他的世界里没有烦恼,没有谜题,所有降临的迷雾都能被他清除干净,扫出一条没有障碍的光明大道。他是大班长,是第一名,是所有人眼中顺利的不能再顺利的上帝宠儿,可是他的世界里,还有一个看不穿猜不透的陈期,一个让他最没有办法的陈期。
“期期你又这样!”他气的站起来,然后捡起拍子把网球打进网球场,不知道是不是砸到了陆虎的脑袋,气得他哇哇大叫。
安辰的班长架子在陈期面前毫无作用,他原地转了三圈,沮丧的耷拉着脑袋委屈的开口:“期期,你这样会憋死我的,你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半晌,安辰安静下来,也摆出一个陈期同款表情,有些忧伤地说:“期期,我觉得你……成熟了,你有点像我姐。”
陈期看着已经平躺在网球场里的陆虎,轻轻叹了口气,学着可心姐的口气慢慢的说:“安辰,人不开心才会变得成熟。”
“你不开心吗。”
“对,我不开心。”陈期坦然的,诚实地说,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她的无能为力和自卑,这些年积攒的怨和痛,弥漫在她十三岁的世界里。
青春期初始对于很多事情的探索和迷茫,让她感觉不快乐。
可她要怎样去给一个天真无邪的安辰去解释她探索到的人性、亲情、成长。
少年不知愁滋味,而面前这个少年,实在太幸福。
万幸,安辰并没有刨根问底,那个看似喜欢打破砂锅的男孩子,其实也并不是个非要撞南墙的呆子。
“期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如果你不开心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就像现在这样。如果我能做些什么让你开心,我就去做,如果我做不到,那我就陪着你,你还有我呢。”
刚刚龇牙咧嘴的小男孩消失不见,陈期忽然发现,时间的流逝中,安辰也已经长大了,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初长成的小小少年。
是自己太把他当小孩子了吧。
小少年执拗的站在她面前,为她遮挡住一部分刺眼的阳光,所以以后啊,未来啊,也会像这样帮她抵挡住一部分灾难吧。
你还有我呢。
一直一直有我呢。
陈期嘴角弯起来,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好。”
好,关于我的,我全部告诉你,今天说不完就留到明天,明天之后还有后天,反正我们还有漫长的一辈子。
小少年全身都放松下来,又变成孩子气的安辰,网球场里继续传来陆虎被虐的叫喊声,陈期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安辰的样子。
白色连帽卫衣,发白的浅蓝色牛仔裤,帆布鞋,微卷的头发每次跳跃时都会乱跑,在阳光下露出一撮棕色。
就像安辰本身,明媚的小小少年,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这样多好。
90.
传说中的第一次大考备考阶段,陈期过得并不算艰难,大概所有成绩还不错的好学生六年级时都体会不到升学带来的压力,班里不少人都在外面找了课外班,一到周末就背着书包去补习,陈期却仍然闲散惬意,有着大把的时间往图书馆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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