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拜见那个谁都知道的清颜阁东家三皇子,结果别说在清颜阁了,就是鸣水马车行和群贤坊,都愣是没找到一次。
真真是倒霉!
“管事,小杜郎君又遣人来‘借’银子了。”
商队带着的奴仆小跑过来,在管事上马车前拦下,脸色十分为难。刘管事闭了闭眼,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要多少?”
奴仆小心觑着他神色,伸出一个手指,刘管事眉头微松,“一百两啊。”奴仆尴尬摇头,“是、是一万两。”
“一万两!他又要买什么!”刘管事气到暴跳,好悬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知道问奴仆也问不出,他从怀里摸出来两个大银锭,“先拿一百两去用着,我马上就来。”
奴仆点头哈腰地跑了,刘管事上车才表情扭曲起来,“天天都这么糟蹋,他们当我是他们家捧着金银来的家奴不成?!”
他赚的钱虽然不少,但都得拿去买货的好吗!今天来一个要一千两,明天来一个要一万两,这群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借”的时候都说等回去楚国就让人送来,可楚国离齐国何止千里,现在花的都是他的钱欸!
“不能放任下去了。”刘管事神色阴沉,他的副手撂下车帘,叹气道,“但郎君们总得照顾好,不然回去也要出事。”
“再让他们花下去,别说买货了,我们还有没有钱回去,都不知道了!”刘管事怒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去,看看小杜郎君到底在做什么。”
刘管事的马车与薛瑜的马车擦肩而过,薛瑜被迎进群贤书社,躲在书社不见外人的新任清颜阁掌柜连忙出来见礼,难掩担忧,“殿下,明日还是不卖吗?”
不管在齐国出发的商队里投了多少银子,看着楚黎商队入城,对清颜阁的销售情况士族们都十分关切。接任的清颜阁掌柜对这件事有着深刻了解,清楚自家能不能稳住士族都要靠销售情况,因此提前做了不少活动规划,谁知道,东家直接发话:上门的商队,谁都不许卖。
为了躲避想要买货的商队,新掌柜已经躲了许多次,已经严重影响清颜阁的正常销售了。
“再等等。等到第三只楚国商队进城,就差不多可以谈生意了。”薛瑜胸有成竹,新掌柜的焦虑被这个准确节点安抚了,三两句后被薛瑜推去旁边,口中念念算着该怎么卖货更赚钱了。
自家商队带着货往楚国去了,路上还有给路过郡城送书的任务,加上对楚国关卡不如本国人熟悉,注定要花更多时间。不拖一拖楚国商队,自家的货还怎么卖?如今不比去年,去年为了套牢楚人的口碑,加价全让跑商的商队吃了,要是比运输成本和市场占有,自家商队与楚国商队也是不能比的,那就只能给外国商队加价销售来保证优势。
况且,跟着楚国商队来了不少疑似游学的小家伙们,看上去就是很好培养消费习惯的肥羊,多留两天多花点钱,才好给后来者做榜样不是?
薛瑜确定这件事的进度没问题,在书社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陈安,听忧心忡忡的书社学生们说,自从牛生那两个污蔑书社的学生被带走,陈安就停了课没去上过,不禁也担忧起来。
针对群贤书社的攻击,主要是为了牵扯到她,好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应对。实际上,书社上下都很无辜。要是因为这件事让陈安痛别讲坛,她怎么也得懊悔一秒钟。
群贤书社隔壁的护肤品工坊已经挪了大半去鸣水,剩下的都是扫尾收拾杂物,叮叮当响个不停。循着学生们的指路,薛瑜一路找来,陈安没有讲课的时候难得没在孤独园,而是在群贤书社里给他准备的休息室,门外不远处学生拎着两个明显是书社食舍发的饼子,纠结地转来转去,看见薛瑜眼前一亮,“殿下!”
薛瑜觉得有些眼熟,只知道在孤独园见过,却不知道叫什么,对他点了点头,“陈公在里面多久了?”
学生垮下脸,“两天了,送进去饭也吃得少。殿下,您有办法吗?”
还好,没绝食。薛瑜松了口气,接过来一个饼子,“我试试吧。”
书社还没用上玻璃,要等到国子监换装完才会对外开放平板玻璃的销售,薄绢蒙着的窗户里黑成一片,看不分明。薛瑜敲了敲门,“陈公,是我,有事来请问您,可以进来吗?”
过了一会,在薛瑜准备重复的时候,才听到里面一个有些干涩的声音,“殿下请进。”
开门的是陈安,他眼眶有些凹陷,充满疲惫感,也不知是多少天没睡过好觉了。
屋内陈设很简单,只有桌椅和床,当初规划的时候就是按后世的宿舍做的,此刻一见居然有些亲切。陈安没有拄拐,一瘸一拐地走向桌旁,扶着坐下,“殿下是来问我怎么没有去上课的吧。”
中年人眼中的了然让还在想怎么开口的薛瑜一顿,她也坐了下来,摇摇头,开了个玩笑,“陈公如今管着整个书社,不去上课也不归我管啊。”
陈安看了她一会,先挪开了眼睛,“……我不是个好师长,是我有负殿下期望。”
这个样子的他,倒有些像薛瑜最初到孤独园找人时的样子。心灰意冷,对外界充满抗拒和戒备。
“怎么会?”薛瑜夸张地大声道,“书社在京中多招人羡慕,陈公不晓得吗?都招来眼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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