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甫长叹一声,“是我阿耶让人去接客人,顺路给我送果脯罢了。”他脸上就差刻上“爹我也想玩”五个大字了。
身为饥饿营销主要策划者的薛瑜毫无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很快就能用上了。”
这倒不是假话,韩父的交际圈子再大也不至于一口气能组织宴会换人显摆二十天他在京城独一份的弹簧马车,估计着他的显摆宴会快结束了,通知排在前面下订单的顾客去鸣水县取货的通知已经发出去了。
没有了独一份的快乐,韩父也显摆不起来了。
薛瑜出了宫门,皇城正门外的青石板还没有换掉,但再往外看,禁军守卫着的中央朱雀大街街头已经变成了灰色的平面,越往外走,水泥尚未干透的颜色就显现了出来。而在土路与水泥路的交接处,吭哧吭哧挖路夯土的民夫民妇们混在一处,竭力将工程做到最好,乍看过去,竟难分男女。
这是薛瑜刻意嘱咐的结果。负责实际督建的工部曾很诧异地问她,“女人怎么能做这个?”
薛瑜只告诉他们,“钱出自内帑,我只要这个月朱雀大街能够完工。人越多越好,男女有什么所谓?”
她理直气壮为了快点做完的态度让工部几人也觉得好像没问题,毕竟田间耕地的农妇也不少。修路时大家都是按量考核,也不存在一样的钱做不同的事。于是,这样的小事被他们迅速忽略,只顾着催促赶工。
修路工地已经推进到了很远,按照陈关之前回报的消息,十月初就能完工。当然,修完还得等路干透才能走。如今能够走人的路面已经到了皇城向外三坊距离,本来是可以放开前面部分让人行走的,但考虑到稳固和加深印象,薛瑜把开放前段朱雀街的时间又往后挪了挪。
等到十月初一大朝结束,下衙后各位公卿驾车离宫,没跟去秋狩的一部分人走在开放了的水泥路上,再拐下水泥路去走平平无奇的土路,大概会急得厉害,想去催促工部快点铺其他地方吧?到时候听说内帑只管主干道,估计上朝的时候还有的吵呢。
远远望了一眼路面,薛瑜转头回了西市,与甄掌柜敲定了冬季新品的香味,也等到了收拾好《齐文千字》库存送来的秘书省差役。
薛瑜下楼带差役去孤独园,清颜阁一楼的人并不多,比起最初开业时的人头拥挤甚至有些寒酸,但显然游走在各个柜间的客人很喜欢现在的氛围。
如今时常出宫的流珠带着蝉生并不在薛瑜身边,他们坐镇着新盘下的马车行,与在京城与行宫来回跑顺便出入各家府邸的陈关一起应对上门询问行宫作坊出产的客人。
眼看年底将近,冬日路途难行,翻山越岭来到齐国的外国商队大多已经收拾行囊做起最后一遍扫荡或是寻觅,过去天工坊的拍卖并不适合商队购买,他们很少会买下齐国的货物运回自己的国家,但击垮了钟记澡豆铺的清颜阁却是个例外,订单排到了明年的弹簧马车是另一个意外。
按照牛力的反馈,沉寂一个月只推出了几个新香味肥皂的清颜阁,在消费主力群体回京后已经送走了十几批来询问新品的新老客人。
与逐渐转变向幽静清雅但消费高昂的清颜阁不同,大多伙计出身的孤独园却异常热闹。
薛瑜到时孤独园与肥皂工坊所在的群贤坊闹哄哄一片,站在隔壁坊口都能听见这边欢腾的驴牛嘶鸣和吵闹人声,套好的驴车牛车后是绑好的行李和重要物品,不时有人喊着“落下了”又跑回去拿东西。
行宫工坊的设立对薛瑜的另一个好处则是,一直被限制在京城近距离制造的肥皂工坊也可以挪到物价低的鸣水去了。吴威带人新搭建好了肥皂作坊,天工坊出品的风扇又配齐了,喜儿这才带人回来接人。
阿白抱了一下要走的小伙伴,正好看到薛瑜带人站在坊口,欢呼着跑了过来,“东家来了!”
肥皂的主要制作被挪到了行宫,但研发和目前来说最值钱的护肤品制作部分还在京中,阿白虽然对小伙伴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憧憬。
到了那里,是会有自己的屋子和家的。
薛瑜像过去一样摸了摸阿白脑袋,阿白仰头抗议,“我长高了,东家怎么长高这么快?”
“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好好念书、睡觉、吃饭、运动?”薛瑜玩笑一句,和喜儿打了个招呼,“路上小心。”
车队慢慢启动,搬走了一批人的群贤坊显得有些空了,几个老兵正在给用了近两个月的民居补墙,之后一半民居将用来做学堂,另一半才是他们的工作居住地方。
孤独园内,陈安刚刚结束一堂课。院中原本坐不满的空地上挤着许多孩子,有大有小,口音各不相同,但都齐齐起身学着拱手后逐个去前院活动。离开了一部分人,也有一部分人留下。陈安现在已经不再讲兵法与战役,而是在薛瑜的建议下以自己的办法选出一些聪明有天分的单独培养,其他人则是只学认字。
因修路招工引来城中的许多附近村县的佃户都趁着农闲来做工,但往往孩子无处安置。正好陈安为孤独园的孩子们上课,又对来蹭课听的孩子来者不拒,在群贤坊附近的坊中有几分名气,被人求上了门。
佃户们倒不是为了让孩子们识文断字,主要是缺个地方可以放孩子,有的人家里没了老人,邻居也跟着一起出来做工,总不能丢孩子一个人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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