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拐卖儿童案的第一名受害者。
“我记得,他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我当时给你说过他的父母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找他,总是时不时给我打电话询问情况,现在我已经快要退休,因此他们就开始去找陆吾,现在陆吾的手机打不通,他们又打给了我,我在电话里一直安抚着,但对方情绪太过激动,我才想着让陆吾抽空见一面。”
杨忠叹了声气,又补充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高平的母亲精神出了点问题,这才半夜一直吵着要来见陆吾,我拦了许久,根本拦不住啊。”
白明陡然一愣,他望向陆吾的后背,原来在那双肩上,竟然还承担着自己不知道的繁重工作。
此刻陆吾忙于调查,根本抽不出时间,白明不忍他太过劳累,便道:“忠叔,陆警官的确在忙,如果您相信我的话,不如让我见他们一面吧。”
“你?”杨忠犹豫不决,这本就不是法院的任务,他不好意思麻烦白明,“还是算了吧,他们找陆吾找习惯了,也许他们不吃法院这一套。”
“忠叔……”白明肃容而立,意味深长道,“我不会代表法院去和他们交谈,而是以拐卖案的第七名受害者,陆警官已经付出了太多,我不想再让他因此劳心费神,他本就工作了一整天,现在还在竭尽全力地调查新的命案,我知道你们相信他的能力,可英雄也是会累的。”
杨忠敛容屏气,缄默不言。
白明继续佯装轻松道:“忠叔,我此刻正在解放大饭店,如果您愿意让我替陆警官分担压力,就请让高平父母现在来江边找我吧。”
这柔和的语气里藏着无比坚韧的力量,杨忠应下此事,郑重道:“好,白明,我这就让他们过去。”
电话挂断,杨忠欣慰一笑,“这孩子,真的和刚毕业的时候不一样了。”
白明随口往嘴里塞了一块儿蝴蝶酥,向大门外坚定走去。
卫东仍坐在原位,瞧见他离去的身影,高声道:“明弟,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啊?”
白明回过头,淡淡一笑,“我去去就回,东哥放心。”
大雪无忧无虑,它并不关心人间繁琐,只是自顾自地完成落地的宿命,长街恍若铺了层白色的毛毯,让裸/露了一年的大地,有了新衣可穿。
冬风发寒,尤其是江边的风,更能让人抖上三抖,白明背江而站,倚靠在路灯边上,搓着双手,不断往十指上吹着热气。
不出一会儿,一辆小轿车沿江驶来,逐渐停靠在解放大饭店的门口,一个男人走下车子,他在下车前,专门向后座里的人挥了挥手,又瞧了眼白明。
白明快步走去,嘴里的哈气与雪花交融,他还没有靠近,只见那男人一脸不耐烦,原地跺脚地等着自己。
男人扶着车门,愁容满面,脸上的不悦极其明显,但他依旧压抑着心中的不满,轻蔑道:“你就是白明?”
“是我,您就是高平的父亲吧,我是一名见习法官,现在正在协助调查当年的拐卖……”
他语气柔和,然而还未说完,却被男人冷声打断。
“公安这么不上心,随便派个人就来敷衍我们,是吗?”
白明闻声一愣,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陆警官正在忙,抽不出空,所以我替他来见您。”
“在忙在忙,大半夜也在忙吗?”高平父亲顿足片刻,皱起眉头,“我知道我找过他很多次了,他也从来都不拒绝接待我,怎么现在开始就找理由避之不见了?这案子都多少年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公安的办事效率怎么就这么差?”
他说着说着,语气更加暴躁,“他大半夜还在这种高级场所,有没有在忙,咱们都心知肚明。”
“你不要随意诬蔑别人……”白明厉声呵斥,随后向旁边一站,指向身后的警戒线,坦诚说道,“我本不该告诉你的,但我现在不得不说了,现在饭店里出现了命案,陆警官正在调查,他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像你所说的那样?请你不要做无端的猜想,更不要含血喷人。”
高平父亲一怔,低下头,态度直下道:“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才讲出这样的话,这大半夜的不去睡觉,任谁也心情不好,还请你见谅。”
白明叹了口气,转而温声道:“您还是为高平的事而来的吗?”
高平父亲点了点头,急忙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寻人启事,指着照片道:“公安的人都说没有线索,那法院呢?法官,您仔细看看,您有没有见过我的儿子?”
一说起这个孩子,男人刚才强硬的态度立刻烟消云散,乞怜的姿态立竿见影,他不愿放弃任何机会,任何可以寻找到儿子的机会。
白明接过寻人启事,定睛一瞧,那孩子笑得灿烂,满面春光,他再往下一瞧,只见走丢的地点也是阳京市东峰县兰花镇。
他仔细地看着孩子的面容,心里也清楚,自己只去过白河和江州,又怎么可能见过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孩子?
但他没有立刻回绝,只是认真凝视着,他明白,自己每多看一眼,这孩子的父亲心里都会多一分宽慰。
他看了许久,抱歉性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有见过。”
高平父亲的心里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十几年来,他已经听过了无数次这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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