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陆警官会打篮球呢。”
白明笑逐颜开,他隔着玻璃,伸手去触摸那条干涸的河流,指尖触碰的刹那,传来一丝如晨雾般的微凉。
他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目光便挪进后视镜内,只见陆吾听闻此话后眉宇凝固,暗自神伤,像是有什么心事。
“陆警官,你怎么了?”
陆吾并未察觉白明正在看他,这样一声温柔的询问后,他心里一惊,连忙收回苦脸,强笑道:“没事没事,这阴沉天气,太影响心情了。”
白明没有被说服,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太多次,陆吾总是会在自己说到某些话的时候开始走思,接着好似想起什么伤心的过往。
白明终究想要问个清楚,于是道:“陆警官,我好像每次都能不经意地踩到你的痛点,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能否给我简单提及一下,我以后一定注意。”
终究是白明先开了口,陆吾深吸一口气,心中一阵瘙痒难耐,他硬着头皮道:“没有,我怎么会有痛点呢?能有现在的生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泠泠秋雨,染尽秋色,白明不信他的这番辩解,裹紧外套,沉默不语。
后视镜内的小助理失去了往日的笑容,那双灵动的眼眸也变得朦胧,像是雾霭溜入了车厢,糊在了二人之间,陆吾见状,开始自责起来,是他将这明明活跃的气氛,如残叶般扼杀在了浓浓秋意中。
“小助理,我、我的意思是……”
他刚要出口解释,却被白明立马打断。
“警官,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把你看成是我在江州最亲近的朋友,我对你推心置腹,没有隐藏任何秘密,只是每次看到你哀伤的模样,我心里也会随之难过,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心情总是会轻易随着你而上下浮动,我、我想让你多开心一些。”
阳光未能透过叆叇浓云,却还是照进了陆吾的心里,白明的话语紧紧扣住他的五脏六腑,南天吹来秋风,惊起一湾藏于心中碧澈的潭水,冲淡无尽的苦涩。
陆吾一震,心如触电般愣住了。
“虽然你听够了谢谢,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陆警官,你对我真的太好了,几声简单的谢谢根本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但我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我从来就没奢望过你的回报。”陆吾蓦然接道,他的双掌紧握着方向盘,开车好似从没这么紧张过,“我做的这些,与你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犹如涓涓细流滋润春生的萌芽,在仲秋的土地里开出芊绵的花,白明缓慢抬头,竖耳聆听。
“小助理,虽然我们也才相识了半年,可我又何尝没有把你当做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确是有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但我不愿再提,我想重新开始生活,将过去的都忘掉,自从初夏与你相遇的那一晚起,我就告诉我自己,我是新生的陆吾,我不再活于过去。”
“与其追风去,不如等风来,这可是小助理的名言,我一直都记得呢。”
车子拐入市公安局,陆吾义正言辞地说着,“我答应你,以前的事我再也不去想了,我保证以后会经常开开心心,就像你一样,一样的乐观。”
白明笑容渐起,看着那双像是下定决心的眉眼,不由地问道:“真的吗?”
“这次是真的,千真万确。”
公安大楼门外的玉兰花坠了一地,不知是被风吹散的,还是被雨打落的。
陆吾将车停稳,并未走下车,反而扭过头,看向后座,真实的白明总比后视镜里的好看,他嘴角一提,像是在坏笑,“那你刚才说的心情会随着我上下浮动,也是真的吗?”
反将一军!
白明紧靠在后座的沙发中,这话让他双颊涨得通红,成为了这阴沉的天气中唯一鲜明的颜色,他将头一瞥,目光在车内不安地游走着,就是不落在陆吾的脸上。
他憋了半天,最后道:“假的。”
说罢,他便要开门下车,只可惜车锁未解,他束手无策,只能坐在原位。
这答案让陆吾大笑两声,好似在嘲笑羞愧的白明,他将车门解锁,一步迈下车去,撑起雨伞,又替白明打开了车后门,雨水在伞面滚落,他朝着车内的人投出如春风般的微笑。
白明侧过身子,抬起左腿,钻出车外,站在伞中。这一套动作正如他刚刚上车似的,一样的人,一样的车,一样的伞,一样的雨,一样的道谢。
“谢谢陆警官的伞。”白明露齿一笑。
陆吾也微笑着回了一句:“我看你还是改不了对我说谢谢的习惯。”
50、密函
那把黑伞并未收起,为了防止它沾水生锈,陆吾将它放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白明虽没有被淋湿分毫,但陆吾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江州的雨天潮气太重,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他双手接过水杯,坐在本属于杨忠的位置,热气源源不断地拂过面颊,他向窗外望去,以往浓绿的杨树枝条如今已有些褪色,枯黄落叶铺满一层,这棵大树似乎还存留着最后一口气,在生命的尽头仍然顽强挣扎。
窗外乌漆麻黑,阴雨绵绵。
屋内开着白灯,明光闪闪。
不过进屋片刻,办公室门外便穿了敲门声,接着便是一声报告,景瑜推开屋门,一眼瞧见了白明,点头示意招呼,目光又挪向陆吾,道:“陆队,我们已经查过了二五六案发生那日,路上所有的监控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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