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整理好出来,萧瑮已经洗漱完在穿外衫,一屋子人一个都不说话,静得只听到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宁想和雪海两个说说话,又不敢讲得太大声,便压着嗓子说:“你俩起得可真准时,正合点儿。”
雪海一边帮林以宁梳头发,一边回话:“小姐,我们学过王府的规矩,知道该什么时辰起床。”
“什么时候学的?”
“早先夫人请了王府的嬷嬷来教,这次小姐成亲跟着过来的下人都学了。”
以宁觉得奇怪:“怎么没让我一起学?”
雪海转头看了看王爷,俯身在以宁耳畔说:“那几天小姐在杨州,夫人说,学规矩是为了守规矩,小姐又不用处处事事规规矩矩的,不学也罢,重要的事情我们在边上提醒着也就明白了。”
以宁点了点头:“还是我娘了解我。”
萧瑮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林以宁的一举一动,她努力想保持端庄,却时刻显得生疏,有些叫人忍俊不禁。
待他们俩穿戴好走出卧房,次间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萧瑮的随侍方佺候在明厅,站在次间竹帘外,等着向王爷及夫人细说进宫的事宜。
萧瑮和以宁坐下吃早饭,以宁认真听着方佺说话,今儿进宫,先要去寿康宫给太后奉茶请安,等皇上下了朝,还得去皇后的坤德殿给皇上皇后奉茶,最后要去敬贵妃的桢杺殿请安奉茶。
以宁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就是嫁入王室的不好,若是寻常人家,在一处一并请安奉茶不知多省事,今日却要大费周章的跑三个地方,深知宫里讲究,也是没有办法,只希望这几处殿宇不要相隔太远才好,于是忍不住问萧瑮:“王爷,这三处离得远不远?”
萧瑮大概也猜到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太后身子不好,她老人家要静养,所以寿康宫去不得太多人,我母亲与皇后关系不太融洽,已多年不过坤德殿,再说你我奉茶,怎好叫母亲被皇后压着一头,因此要去三处,桢杺殿有些远,你虽不常进宫,熟悉熟悉路总是好的。”
以宁点头,在外人眼里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周王妃,以后少不得要出去给王府撑场面,即便自己不喜欢也得为王爷考虑,了解了解宫里的情况还是有必要的,不过贵妃和皇后关系不好这样的话,真的可以这么直白的讲出来吗?
吃完早饭,王府一行人出发进宫,请安奉茶赏东西,太后赏了一对如意,夸以宁长得标致,人也乖巧。以宁想象中的太后应该已经两鬓斑白,没想到却很年轻,叫以宁十分意外。在坤德殿也是中规中矩的请安奉茶,以宁第一次见到了皇上皇后,皇上没有想象中那么威严,一直微微笑着,只问了萧瑮两句公事,其他都是家常话,皇后打扮得庄重而华贵,确有母仪天下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很好亲近的样子,却一直扯着笑和以宁说这说那:“本宫听说林家这姑娘回京来没多时,林夫人还说孩子没见过大场面,胆小拘谨,今日本宫看着倒是蛮端庄大方的。”
“谢皇后娘娘夸奖。”
皇后问:“平素可是跟你娘学的针线?你母亲巧手一双,京城里可是无人能及啊。”
以宁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实在粗笨,自幼身子也不大好,所以不曾习过女工,针黹之事从不过问。”
皇后稍稍顿了一下,笑说:“富贵人家倒也无妨。听说你上面都是哥哥,只怕你家里不把你当女儿教养,可是和公子们一般,要习文明道的?”
以宁答:“回皇后娘娘,臣妾字是认得几个,书却没读过几本,琴棋书画一概不通。”
皇后听了有些招架不住,赶忙岔开话题:“而今身体如何?还吃药吗?”
以宁心想,终于要问完了,于是笑回:“托娘娘福,身子好多了,药偶尔还在吃。”
“嗯,要好好养身子,老七还要你操持后院,生儿育女呢。”以宁掩面低头,侧眼看到萧瑮似笑非笑地喝茶,放下茶盏又一脸冷若冰霜,看来在宫里变脸是生存要义之一。
从坤德殿出来,以宁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头又想到还要去桢杺殿,不禁又紧张起来,敬贵妃是萧瑮的亲娘,自己正经的婆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脾气性格,好不好相处,正想着,就听见一旁的萧瑮问:“累吗?”
“还好。”
“这里去桢杺殿有些远,我们走慢些,一路风景不错,若你觉得累,前面小花园里有个亭子,我们走走歇歇,应当就不会太累了。”
以宁戏谑道:“王爷倒挺会疼人的。”
萧瑮轻笑,也不接她的话:“你真的只是认得几个字?我怎么听说你自己还有个书阁,当真不看书吗?”
“看啊,女子出门不易,看书最能消遣时间了。”
“那怎么回皇后娘娘说一概不通呢?”
以宁觉得他是明知故问:“懒得应付,再说了,跟她又不熟,讲那么多干嘛。”
“想得倒明白。”萧瑮心里很赞同她的做法,对于一些人,说真不如说假,说多不如说少,应付应付也就罢了,又问,“你身子哪里不好?”
以宁道:“我好了才回来的,早几年就断药了。”
萧瑮放低身子,靠近她一些说:“编瞎话骗皇后,你胆子可真是不小。”
以宁拱手:“承让承让,在下还不会变脸,有得学呢。”
萧瑮明白她的意思,负手道:“一会儿到桢杺殿,就不必这么拘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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