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点点头,又看了看萧瑮此时的表情,刚刚还阴沉着的脸,这会儿竟然有些温柔和煦,想来皇后和敬贵妃之间的不睦是人尽皆知的。
这一路风景的确不错,除了两处花道,还经过了一片不大不小的人工湖,秋风渐起,湖上的波光与未枯的荷叶同颤,萧瑮同以宁说着花道何时有的,湖水何人开凿的这些话,以宁觉得桢杺殿一会儿就到了,此殿与别处大不一样,一点不见富丽堂皇,但是处处透着精致,一草一木别出心裁,敬贵妃在门前等着,远远看见两人过来,有说有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萧瑮看见母亲,先走过来问安:“母亲。”
敬贵妃不应,却挽着以宁说:“你叫的我都听腻了,我要听阿宁叫我。”
以宁灿然一笑,怪不得爹爹说自己一定能和婆婆相处好,原来自己的婆婆这般可爱,玩笑道:“还没能叫您一声敏之姑姑,而今该和王爷一样,叫您一声母亲了。”
敬贵妃扶着阿宁直笑:“你娘记性可真好。”
一旁的萧瑮不明所以:“您不是说你们没见过吗?怎么好像还有什么故事?”
以宁低头,笑而不语,等着敬贵妃给萧瑮解释。她是知道贵妃和林家的关系的,看来萧瑮并不很清楚,大概是因为皇子身份特别,贵妃和林家相互都不愿意交往过密吧,不过如今两人成了亲,也是避无可避。
贵妃道:“阿宁的四伯很小就拜在我爹,也就是瑮儿你外公门下学艺,我们从小就像兄妹一样,后来我母亲去世,父亲伤心不已,不久也走了,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阿宁的四伯,他把十岁的我带回了林家,林家人真的待我很好,后来娘和你父亲相遇被带进了宫,甚少和外面联系。直到阿宁的父亲来京城做官,我才又见着林家人。那会儿你妹妹刚没了,我成日郁郁寡欢,阿宁的母亲时常进宫陪我,后来她怀上了阿宁,对我说,敏之啊,大夫说我这一胎像是个女孩儿,等她出生,长大一点,我天天带她进宫陪你玩儿,教她叫你一声敏之姑姑。哪知道阿宁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我们竟然到今天才见面。”敬贵妃慈爱地看着以宁,不住抚摸她的肩头,说来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的孩子,心里却觉得无比亲切。
两人在桢杺殿用的午膳,和敬贵妃聊了许多,回去路上,总算不像来的时候那么安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萧瑮问:“宫里赏的东西,还是不要?”
“不要。”
萧瑮不解:“为何不收?”
以宁伸出左手,给萧瑮看自己手上的镯子:“贵妃娘娘赏的镯子给我吧,我看着喜欢,旁的东西我留着也没有用处,无非是放在库房里落灰,而且东西是赏给王府的,不是给我的,还是放进王府的库房比较合适。”
萧瑮心想,林家本家是做生意的,钱财方面仔细些也正常,她倒不是个爱财的。
“镯子本来就是我娘送给你的,你收着便是。”母亲一向很珍爱这个镯子,一定是很喜欢以宁才送给她的吧,便又说,“往后都随我叫母亲吧,不要再叫贵妃娘娘了。”
以宁点头,右手抚摸着左手腕上的镯子,轻轻的问:“你本来还有个妹妹?”
萧瑮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无声的“嗯”了一句,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是段不愉快的记忆。以宁刚想作罢不问了,萧瑮又开了口:“我妹妹,还没出生父皇就起好了名字,叫萧玴,玴儿出生之后母亲特别高兴,疼爱得不行。她周岁刚过不久,皇后在坤德殿宴请后宫妃嫔,那时我妹妹生着病,母亲挂心,找了各种借口想离席,却都被皇后按住不许走,母亲原本住的落微宫失火,静喜姑姑拼命只救出了我,玴儿却没了。”
以宁有些不知所措,能够想见敬贵妃当时的痛苦,也能感觉到这件事给萧瑮的打击很大。怪不得敬贵妃会和皇后决裂,这事儿大约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以宁小声道:“我不该问的,惹得你伤心了。”
萧瑮苦笑:“旁的人也不敢问。我没什么,苦了我娘。”
以宁又点点头,不再说话,和玴儿相比,自己不知幸运了多少,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竟然有些想家了,真没出息。
回到王府,以宁回自己院里休息,萧瑮径直去了书房,两人心照不宣,相互没问就知道不会在一处用晚饭,默契得不行。
晚上,萧瑮还是去西苑歇息,以宁早已睡下,次间暖榻已经铺好,桌上还有一壶温水和几盘糕点,萧瑮有公事在身,晚饭只是对付了几口,这会儿是有些饿,坐下吃了几块糕点,不粘不腻,吃完就睡也不撑肚子,一时觉得心满意足,却见以宁屋里已经灭了灯,不好意思进屋道谢。
两人和昨夜一样,一个在床一个在榻,相安无事。
第4章 .甩手
第二天一早,林以宁起床的时候萧瑮已经走了,以宁洗漱好,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看见桌子上有信札,拿起来一看是萧瑮留的:方氏温驯,齐氏聪慧,凡事悉与吴叔交代。军中急召,三两日不得回。
“雪海。”以宁叫了一声,雪海从外面走进来,以宁问,“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大约走得很早,我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怎么亮,王爷已经出门了。”以宁点了点了头,大概是有要紧的事情,还记得给自己留字条,看来是个挺仔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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