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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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不在,顾桢和裴西洲下班回到家,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像两个空巢老人。
年轻英俊得空巢老人相顾无言,相看两生厌,总觉得哪里哪里都不对劲儿。
顾桢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心道,长兄如父啊长兄如父。
他和南风的极品爹妈不靠谱,让他提前很多年体会到了当爹的滋味。
“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婚礼上,新娘的老父亲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南风离开家,让他莫名其妙联想到别人家里嫁女儿。
估计那种糟心感觉,和眼前情景八九不离十,心里又堵又空。
而身边的江大少爷一张俊脸冷若霜雪,那张冰块脸常年不带任何表情情绪,跟面部发育不良似的,警校同窗四年加共事三年,他还是最近一年才发现,这位大少爷其实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还特别温柔无害。
但是只有一种情况他会笑,那就是当他面对着南风的时候。
南风那小家伙,小脸白白净净跟只小猪似的,真挺人见人爱的。
裴西洲垂眼,茶几上还有南风之前买的大袋零食,因为没吃完又带不走,用夹子仔仔细细夹好了封口。
她在家的时候,电视机发挥最大效用,总是传来各种热热闹闹的声音。
从美食纪录片到烹饪教程再到养生节目,从动漫到相声甚至再到历年春晚小品集锦。
伴随着这些声音的,还有一个笑得前仰后合窝在沙发一角的人类幼崽。
她那张嘴好像片刻都不可以停下,要么就在“哈哈哈”要么嘟嘟囔囔,再就是咔嚓咔嚓啃薯片或者苹果。
整天趿拉着她的小绵羊拖鞋跑来跑去,鲜活可爱,像一束光。
而现在,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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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集训是每个美术特长生都必须经历的历练。
南风的生活从上课考试写作业,变成画画、画画、无休止地画画,被素描色彩速写占据全部生活。
她的白颜料用完了,补充新的,又不够了。
就这样,从酷暑到初秋,再到某天早晨推开窗,看见银装素裹的一整个世界。
半年来,没有一天纵容自己偷懒,没有睡过一次懒觉。
即使感冒高烧的时候也一个人画画在宿舍练习分析自己的不足。
唯一的放松,大概就是在画人像的间隙,画几笔脑海里的某个人。
剑眉,桃花眼,梨涡。
弯着眼睛的,皱着眉的,面无表情的。
温柔的,冷淡的,无奈的,宠溺的。
12月底,省联考近在眼前,南风却因为长时间压力过大心态有些崩。
眼看同班同学飞速进步,状态一次比一次好。
自己却经常坐下之后,大脑空白一片不知所措。
画笔握在手里却像是利刃,刺得手心生疼。
她想起顾桢,年纪轻轻开始带孩子。
本来他那个年纪应该还是和兄弟喝酒插科打诨的时候。
他买房,把她接到身边读高中,支付着学美术的高额费用。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要对得起哥哥,可越是这样想压力越大。
怕考试发挥失常,怕美术不及格文化课也已经追不上,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怕哥哥和他对自己失望。
明明他们都那么优秀。
所以她必须一个人扛过去。
南风出去洗了把脸,沉心静气又回到画室。
考前一寸光阴一寸金,她分秒不敢浪费,一直在画室待到深夜。
身边同学断断续续离开,亮如白昼的室内只有无数画板画架颜料,和一个她。
万籁俱寂,墙壁上的钟表分针一格一格走过。
南风蹲下来,把脸埋进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小黄人芭娜娜之歌响起。
南风蹭蹭眼睛,视野从模糊变清晰,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备注:
裴西洲。
她深呼吸,把满腔酸涩咽下去,确定声音听起来不会有异样,才按下接听键:“裴西洲哥哥,你下班啦?”
“刚跑完步。”裴西洲边走路边和她说话,声音有些喘。
南风的小耳朵,莫名其妙热了下,“嗯。”
“最近还好吗。”
南风乖巧点头,点完头才想起他看不到,赶紧开口:“挺好的呀。”
电话那边顿了下,陷入沉默,南风刚要问问裴西洲是不是信号不好,就听见电话那边的人,她喜欢的人轻声问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呀,就是压力有点大……”
南风敏感察觉自己眼眶要发热,是想哭的前兆。
她真的太讨厌自己泪点低,太讨厌自己面对依赖的人就肆无忌惮一点儿都不坚强。
像个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的小朋友。
明明她只想和他分享开心的事情。
她不想哭着和裴西洲打电话,即使很想很想听他声音。
所以还是开始在脑海措辞怎么挂断。
“南风,你还没走啊?”同学突然推门进来,从自己座位旁边拿起手机,“手机落在画室了,先走啦!”
南风点点头和同学道晚安。
“你还在画室。”
“嗯……”
南风紧紧攥着手机,贴近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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