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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好了?”
    他回答,“嗯,送你的。”
    三幅画,不少钱。
    何况这画还是特意做的,没必要,没兴趣。
    “这不如你留着,我不懂画。”
    “本来就是为你画的……”严汝霏说,“欠你的还不了,几幅画不算什么。”
    “你欠我什么?”
    “一条命,那时候你把我推开了。”
    凌安笑了:“哦,你说那件事啊……真没必要。”
    本来就不是为了严汝霏才那么做。
    他凝视着咫尺之遥的面孔,继续说:“我爱你。”
    严汝霏在他眼中除了爱意之外,见到的还有落寞,仿佛心等到疲倦。
    可以理解,严汝霏忖量了片刻,也认为自己既不是好人也非合格伴侣,但那又如何,凌安依然固执到偏执死心塌地贴上来爱他。
    甚至舍得献上一条命,简直像在犯贱。
    这样也好。
    他轻笑:“我也爱你。”
    18、卧室
    凌安刚回国那一年,在市中心的公寓里装修了琴房,设计了很久,最后锁上门任其落灰了,不知道是否因为严汝霏的影响,他心血来潮叫阿姨去打扫整理了琴房,领着严汝霏进去,自己坐下演奏钢琴曲。
    凌安曾经是个作曲人,写过曲子填过词,最有名的是一部电影主题曲情歌,不久后又销声匿迹,一心经营公司。
    到底多久没碰钢琴和曲谱,凌安自己也数不清。
    偶尔几回,情人坐在身旁,扮演旧时候与他四手联弹的恋人林淮雪,但是实在不对味。
    后来赖诉和他分了手,苏摩学不来钢琴,凌安的爱好也日益搁浅。
    林淮雪钢琴弹得极好,教过他很长时间。
    “你会弹钢琴吗?”
    “不擅长。”
    “这话就是擅长的意思吧……”他笑,“算了,我很久没摸过琴键,随便复健你也随便听听。”
    严汝霏无所谓:“随便你。”
    音符从青年纤细带着伤疤痕迹的双手下飞快流淌,在这个灰蒙蒙的清晨,冷感的琴房里,厚重窗帘连一丝太阳光线都透不进来,眼前的青年仿佛笼罩在阴影里,应景的阴郁的一张苍白的脸。
    一些凌安的传闻在他眼前逐渐浮现。
    在公司年会上被抽中与女明星眺贴面舞,玩得很开,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就是众所周知的浪荡公子,貌美多金,对情人慷慨,转眼又被起哄弹钢琴独奏,他也无所谓在台上做表演,临时弹一曲李斯特的死之舞。
    这样的浪子疯了似的回头,在车祸里下意识地将身边的情人推开,自己却重伤濒死。
    随便往哪个人耳朵里塞这个故事,都会在嘴里蹦出来「真爱」的评价,从普世价值的观念里的确如此,人性无法考验,但是爱或者不爱一个人,生死关头的表现最有说服力。
    然而以前他对凌安可不怎么样。
    深情,舔狗……犯贱,一线之差。
    曲子已经到了尾声,严汝霏的发散也恰好结束,脸上浮起兴味的微笑。
    “你怎么一直弹李斯特的曲子?”
    刚才弹的是但丁奏鸣曲。
    “因为我的老师喜欢。”凌安托腮回头看了眼时钟,“八点多,我差不多去公司了,一起?”
    严汝霏叫住他:“凌安,我们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觉得呢?”
    凌安闻声抬起眼睛,一双弧度漂亮的、认真的眸子,内双,虹膜是浓郁的墨黑色。
    他自语:“我也这样认为。”
    “我会对你负责,陈董那里我也能处理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男人起身站在他跟前,俯身在他颊边轻吻,郑重其事得宛如某种仪式,抬高了唇角,他又笑着补充:“你还有什么要求?说吧。”
    凌安无法立刻回答。
    他低头从衣服里拿了根薄荷烟点上,这些细枝末节的莫名相似,几乎能烧得死寂的心瞬间沸腾起来。
    看着假的,想着真的。
    他长长吐了口烟雾,说:“陈兰心那儿我处理就可以了,其实根本无所谓。”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喜欢有长辈祝福的恋爱。”
    凌安在一片雾气里看着这张朦胧的面孔,遥远却近在咫尺。
    “我没有要求。”他说。
    陈兰心在秘书口中被提醒自己已经在林氏集团三十年,倒也没生出什么感慨,盘旋在脑海中的是新年的项目报告。
    下午时分会议结束,秘书与她闲谈:“现在都20x1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没吭声,秘书又说道:“刚才会议期间有两个私人号码拨进来,其中一位是凌先生。”
    陈兰心这才瞄了眼,另一个打进来的号码是严汝霏,凌安的新情人,她看了一会儿,回拨了凌安的通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开门见山道:“我和严汝霏复合了,与您说一声,没有别的事。”
    陈兰心和凌安之间几乎都是直来直往。
    她感叹:“难得你认真了一次。”
    “玩玩而已,算不上认真。”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因为之前产生一些错觉。”
    陈兰心并不相信:“你说的是人话吗?行了,就这样吧。”
    凌安听着冷冰冰的嘟嘟嘟声响,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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