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汝霏喜欢这样的凌安,无害,甚至柔软得没有一丝攻击感。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不要……”严汝霏轻笑,“你不喜欢聊天,除非是面对面。”
凌安稍微思考了须臾,确实如此。
只要这张脸在他面前随意一笑,或者说点什么,他轻而易举就被吸引,目光追随,说一些不该吐露的真心话。
凌安的语气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也放缓温柔了许多:“你过来做什么,明天不上班?”
“明天该画画了啊。”他说,“我想到你明天说不定又和苏摩待在一起,不如过来陪我画画吧。”
“画什么?”
“人像,模特是你。”
严汝霏俯下身更靠近了一些,发梢从额角滑落在眼角,被凌安伸手抹开了,后者嗯了声,依然专注地盯着他看,说:“我当然会答应你。”
说完,凌安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缠上他的脖颈,慢吞吞吻上了唇。
这个动作在严汝霏眼中放慢了不少,被子从青年身上滑落,轻薄的睡衣半敞,瞥一眼就被对方冷白修长的身体吸引注意。
与他接吻的时候,凌安的双眼是睁着的,眼皮很薄,睫毛也不自觉地颤抖。
他对晚上近距离状态的凌安一向兴趣浓重,将明天的安排都抛之脑后,掐着他的腰放倒在床上。
凌安在他耳边笑:“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也太好了。”
“不能吗。”严汝霏反问。
他不吭声了,又凑近了黏黏糊糊地与严汝霏接吻。
第二天凌安醒过来,严汝霏还在房间里,对着个摆件歪头把玩了许久,看得出来无聊得很。他起身问:“你真不上班啊。”
“请假了。”他停下手,抬眼说,“为了给你画画。”
脑子里冒出来从此君王不早朝之类的话,凌安忍不住笑,这会儿时间还早,他也和宁琴打了招呼请假。
严汝霏在厨房里捣鼓了一顿不怎么的早餐,两人吃完去了画室。
画室是在一处宅子里,地段很偏,上次凌安陪陈孟过来时就留了不少印象,院子种满了各色花卉,只有一条单人走的小道,似乎是有专人打理。
他隔着铁栅栏门往里面看,因为冬天,现在盛放花朵都不见踪影。
“花是老师栽的,我以前来这里住,早晨起来浇水……”宅子大门是指纹锁,严汝霏摁了下,转头向他介绍,“今天他不在,你们见过吗。”
凌安摇头。
上次来这里只是陪陈孟,他对绘画没有多少兴趣,只隐约记得走廊的挂画。
严汝霏在国内的熟人很少,老师算是一个,原本想介绍给凌安认识,但对方这段时间在国外做画展只得作罢。
两人进了门,凌安轻车熟路地按着之前的印象到走廊上看油画,随便看了一眼,中间的油画色彩密布宛如肿块,乍一看十分压抑。
严汝霏悄无声息走在他身后,忽然出声介绍:“我的画。”
“好抽象啊……”他点了根烟又开始吞云吐雾,“唉,看不懂你的精神世界,猜一下,这幅画表达了创作者阴暗、抑郁又悸动的内心?”
“你很厉害。”
凌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猜中了,一部分橙红的颜色,在他眼中宛如一抹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地撞着胸腔。
严汝霏也有过这种经历吗?爱一个人的压抑心情。
“你今天画我,是找到灵感了?”
想到这里,凌安吐了个烟圈,回头看向他。
“嗯。”
“文艺青年,大画家……”凌安咬着烟,含糊道,“你争取一天画完草稿好吗?”
房间灰扑扑的,画具也复杂十足,凌安被指点坐在沙发上,以为会被要求摆出姿势,但严汝霏在画架后面说:“坐着就行了。”
画室窗户全打开了,光线充足明亮,偶尔投进来几声鸟鸣。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一切都安静得不像真实的场景。
凌安换了个坐姿,靠在椅背上,舒坦,仰着脸看向手持画笔的男人,恰好与他的视线相撞,两人都没转过眼睛,互相看了几个瞬息,凌安懒懒笑了一下:“我都困了,可以睡觉吗?”
“随便你。”
“谢谢,祝你画个得奖的大作。”
阳光轻薄,缓缓映在青年苍白的脸上,他的上半身。
睡在画室里的人,浪漫得想在他手里塞个啃过的毒苹果。
“你说点什么吧,随便,我想画你说话的样子。”
在他第二次睡醒的时候,严汝霏对他发出古怪指令。
“不好吃……”凌安还是犯困,一边咀嚼着外送来的点心,一边没什么精神地回答,“我想吃蛋挞。”
“继续。”
“你好烦,我没有想说的,你画完了吗?”
“没有。”
“我要睡觉了。”
最后是在画室沙发上睡的。
不安稳,有人搂着他,醒来时发现是被人抱在怀里,地点换成了某处卧室,窗户依然没关上,月光擦亮了身旁男人的睡颜,以及不远处摆着的半成品画作。
他不觉得那幅画上的纯洁青年是自己,比起画中人,更贴近的隐喻是一颗肮脏、破裂的橙红心脏。
凌安这样想着,起身坐在床边。
“我刚睡着……”严汝霏从背后揽住他,靠在他肩上,“要不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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