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遥一语不发地静静面向她,这让她有些心虚,便将递出的酒杯慢慢收了回去。
静默一瞬后,他突然弯起唇角,接过了那杯酒。
“可以。”
里面有毒没毒又如何,他早就已经习惯这些,现在也少有毒能让他中招了。
路之遥慢慢抿了一口,无毒,但酒味很淡,大多都是桂花的甜香,李弱水大概会喜欢喝这个。
“这个药膏是我们姐妹研制出的小玩意,确实有些效用。”徐娇娘尽量地找话题,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
“公子为何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因为被人看到了,她说不好看。”
徐娇娘将酒推给他,顺着他的话题聊了下去:“看来是公子心悦之人了。”
路之遥摩挲着酒杯,嘴角扬着笑,但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心悦之人?为何这么说?你认识她么?”
徐娇娘满心都是如何让他多喝些,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他又饮下一杯后才开口。
“认不认识有什么打紧的,若不是心悦之人,公子又怎么会这么在意她的言语。”
路之遥放下酒杯,静默良久:“……心悦之人,是靠这个判断的?”
“当然不止,来,咱们碰杯,听我细细说来。”
已经好几杯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她只好再拖着让他多喝一些。
“除了过分在意这人的言语外,还会不自觉地吃醋、想时刻陪着她,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开心的,还希望她的焦点都在自己身上。”
“当然,最简单的判断方法便是心动,互相一凑近,摸摸心跳,便什么都出来了。”
徐娇娘已经开始用碗为他倒酒了,她希望这人能赶快发作。
若是等那位姑娘到了她还没将人放倒,那可就是两边不讨好,她什么也得不到。
路之遥脸上已经没了笑,他眉头轻蹙,手不自觉握着腕上的佛珠,用力地将一颗颗珠子压进了手腕里。
他甚至能透过珠子感受到腕间突突跳动的脉搏,那里似乎加快了一些。
所以他的心悸并不是身体不好,而是心动么?
可他对李弱水并没有杀意。
他娘亲、他师傅,每一个都因为心动变得可怖,每一日都沉浸在痛苦之中,这才是情爱原本的样子。
情爱就是恶心又痛苦的东西,怎么会像她说的这般轻松?
可她说的每一样他都体会过,难道他也会像她们那般,堕入无尽的痛苦中么?
“公子?公子?”
徐娇娘看着一语不发的路之遥,心下焦急,实在不知道他有没有中找回
“我去看看郑小姐的情况,说不准他们已经商谈好了。”
就在徐娇娘下楼的时候,郑眉的丫鬟正在对面的客栈的窗边往外打量,她在人群中看到一抹鹅黄,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小姐,我看到她了!”
郑眉站起身远远看了一眼,确实是李弱水,她神色有些凝重,估计是听说消息后气到了。
正好啊,等她看到了那副场面,最好是立马将路之遥抛弃,让他至此活在被抛弃的痛苦中。
但她的嘴角扬到一半便僵在了原处:“徐娇娘怎么从茶馆出来了,快让她回去!”
“是!”
丫鬟趴在窗口看了一眼,立刻转身提着裙摆便下了楼,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和徐娇娘碰上面时,李弱水已经冲进了茶馆。
小丫鬟:“……”
这速度也太快了。
“你怎么出来了?”
小丫鬟看起来焦急,实际上稍稍松了口气,她之前便有些怕路之遥会报复,如今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说不准还是好事。
她看着徐娇娘慌乱的样子,叹口气,带着她上了楼。
“去和小姐解释吧。”
*
“请问常来这里的听书的那位盲眼公子在哪,我和他有约。”
李弱水面部红心不跳地问出这话,同时在一楼大堂里找寻他的身影。
“那位公子在二楼,左手第一间。”
小二迟疑一下,给她指出了地方。
“多谢。”
李弱水提着裙摆冲上楼,脑海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开了那间房门。
房里除了坐着发呆的路之遥,再没有其他人。
“找到你了。”
他没出事,郑眉也没出事,皆大欢喜,李弱水松口气坐到了桌边,用手给自己的扇风散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一路走来不仅比之前累,还比之前热。
听到她的声音,路之遥眼睫轻颤,骤然回神,扬起唇角“看”她,没有半分异样。
“你找我做什么?”
“担心你啊。”其实更担心郑眉。
李弱水随手揭开一个茶杯,或许是方才运动得多了,现在异常的渴。
她一边开口一边找着茶壶:“听说你被郑眉叫来了,怕你出事……这里怎么只有酒?”
桌面上茶具茶杯都不缺,就是没有茶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陶土烧制的酒壶,上面写着“桂花酿”三个大字。
酒已经开封了,他身前的茶杯和碗里也留有酒液,大概是已经喝过了。
这还真是打了瞌睡就来枕头,她正在想试试酒,他这里就喝上了。
没顾得上郑眉的去向,李弱水先将自己心里最想知道的问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