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目女为了救母,这才发下宏愿,以孝心感动了天地,终于使她母亲能长寿无忧,最后成佛。
因而此经不但是孝经,也是救病消业障之经文。
安平不抄别的,单抄这个,便是在说要孝顺她这个母亲,还要替她念经消病。
别说安平抄的是地藏经,便是随便什么经,她那么一个跳脱不定的性子,能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替她抄经祈福,她都要叫声阿弥陀佛了!
待打开看时,就见一开始字迹大小不均,笔画歪斜,到最后一页才端正秀丽,颇得卫夫人簪花小楷神韵。
贾后看着,眼中泪水又不断滴下。知道开头写得不好,是因为手伤。
她手里捧着这一摞经文,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她果然没瞧错,太子妃连太子那样的人都能攥在手心里,服服帖帖,降伏安平这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失手?
想到此,便又吩咐彭宫令捡起好东西,再往东宫送去。
这回是正大光明地送乔盈儿。
因为太子的“不适”就那一日,已经弄得朝野震动,听说往东宫探病送礼的人把安和门都堵出几里地去。
倒也不为别的,实在是太子平时无病无灾,过个生日什么的,也从来不大肆操办。这些人好容易得了一个机会,自然是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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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儿自那日后便觉得有点没脸见人。
倒不全是害羞。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尴尬的是他这般大张旗鼓地“病”了。偏人人来探病,他也不躲着,反出来见人。任谁瞧了,也知道他没病。他这样做,倒像是故意让人人都能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实在是让她没脸见人。
尤其是贾后,可恶坏了。明明是来探杨陌的病,竟是把礼送给她。
这不明摆着对这边的事料得一清二楚么。
她虽知定然又是那个蔡司闺多了嘴,可也无可奈何。蔡司闺虽摆明了是那边的人,却明显没什么恶意。她也不能因为这事,就把蔡司闺撵出去,显得她有多猜忌贾后一样。
再说这几天夜里,她也真是极累,白日里便没多少精神。天气又热,便借口身体不爽利在东宫里躲了几天。
不想今日竟又接到了贾后送来的礼。还是彭宫令亲自送来的。
她便更觉得脸上发烧,强自镇定,也不敢多问送的什么,只把话头往贾后的病上头扯。
彭宫令自然赶紧把贾后之前在皇上跟前夸她的话,还有安平抄地藏经的事说了。
盈儿听了,心里却是像茶杯在那茶盘子里滑了一下,泼出半盏茶来。
安平这弯儿转得也太急了些。
再想想那日跟安平吵架的情形,心跳得更快些,难不成安平小小年纪,心里竟然早早有了瞧中的人?!
她捧着头,使劲想了想前世……一时竟想不起来安平嫁了谁。只好像记得安平过得也并不多顺心,常跟驸马吵架。
前世的她真像是活在海市蜃楼里。自己过得云里雾里的,对除了杨陌之外的事,根本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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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彭宫令走了,她才把贾后送来的东西打开。
一打开那长方形雕漆箱子,便吓了一跳。
里面放的竟是一个长方盆玉雕石榴盆景。
那石榴树墨玉为干,翠羽为叶,一颗颗石榴果均是火红的玛瑙,都有小鸽子蛋般大小。
树下又有绿玉雕成的草地,白玉砌成的山石,最有趣可爱的是,树下还有黄玉雕成的一对姆指大小的锦鸡。山石旁还藏着一窝黄玛瑙雕成的锦鸡蛋。
饶是盈儿前后两世见过的好东西数不过来,也不得不承认,这盆景,确定算得上是价值连城。
可她瞧着,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贾后这是真心感激她帮了安平。
可是真是应了那句话,慈母多败儿。
安平这孩子,骄纵胡闹,并没把贾后真放在心上。
如今为了亲事,倒立刻乖巧起来。
她心里还真有些替贾后不值,也忍不住有些惭愧。
筐儿跟筥儿也围着看了好一会儿,筥儿才道:“这东西也就娘娘那条天下第一的禁步可有一比了。再没见过这许多的珠宝拼一起做成一件东西的。”
筐儿便问要不要摆出来。
盈儿伸手抚了抚那鼓鼓的小石榴,指尖冰凉。
杨陌怕她生孩子出意外,怕是不会让她有孕的。
贾后祝她开枝散叶,子孙满堂的这番美意,只能是辜负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收起来吧。日后安平出嫁,给她做添妆。”
筥儿哼了一声,道:“娘娘心也特好了。安平那样对您,您还惦记着她。”
筐儿一边把箱子关好,一边也道:“安平公主出嫁怕还有好几年的工夫呢,到时候也不缺这个。娘娘若是喜欢,只管摆出来,这东西又摆不坏。”
盈儿笑笑,心里倒没了以前一提生孩子便觉得憋屈的凄凉。
可想想安平,到底觉得这样糊弄贾后有些不心安,便斜依在美人榻上,发起了呆。
直到筐儿送了冰镇的西瓜上来,她才回神。天气实在热,她连吃了两盘,正要吩咐再切些来,筐儿便在旁边叨叨:“娘娘如今也不同了,也别贪嘴,这冰的凉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好。殿下这几日就没空过,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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