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宫令将信将疑,便亲自带着东西,陪着蔡司闺过去“探病”。
到了东宫,就见杨陌仍是一副万年玉雕的模样,可等她致了问候送上礼品,杨陌竟接过去,亲自看了看,还道:“你回去跟母后说,谢母后慈辉恩赐。”
说完,随手竟把东西递给了太子妃。
倒是太子妃脸皮薄,臊红了脸,嗔视着太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太子妃身边那个叫筥儿的心腹上前接过,算是解了围。
这些事,她自然是听彭宫令回来跟她学的。
她难得地大笑了一场。
正赶上皇上来瞧她,听她在笑,问是怎么回事。
若是从前,她定是忍不住要趁机给杨陌上点眼药,说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可想想这眼药上了也白上,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是当个太平王爷的好,便笑道:“我听说安平今儿竟开始读书写字了,便忍不住高兴呢。”
皇上久不见安平,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颇高兴,只是闲聊了几句,便提起太子,有些忧心:“今儿竟是病了,朕打发了人去瞧,倒说是不碍事。只是……他向来勤勉,若真是不碍事,又怎么会朝都不上?这一向是怎么了,你也病,他也病!眼看七月半就到了,看来得好好祭一祭,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鬼神。”
自从皇上宠上宜嫔,贾后便懒散了许多。
不是宜嫔也有别的女人。
皇上再老,只要想要,便有数不清的新鲜女人。
她却不一样。老了就是老了。保养得再好,也比不上那刚开的花儿。
听到皇上这样说,便也不揽活儿,道:“如今顺妃掌着宫里的事呢,皇上亲自吩咐她倒是更便宜些。”
皇上听了倒有些无趣,多看了她几眼,道:“任她谁掌事,谁得宠,终归你才是皇后。”
贾后也不想真惹恼了皇上,便笑道:“那妾便派人嘱咐她一声去。“想想,又顺手多做了个人情,试探道,”可惜太子妃近日帮着我开导安平脱不开身,不然我瞧着她倒是个中用的,能帮上手。”
闻言,皇上又多看了她几眼,笑着捻了捻龙须:“想不到连你这么个精明人都瞧着她好!可见是个真好的。”
又见贾后榻边雕花云石面圆几上放着几块切好的西瓜块儿,不像寻常贡品的品相,水头极足,正觉天热口干,便伸手用银签插起一块道:“这从何来?”
贾后又笑起来:“可不是皇上吩咐的叫太子妃种地,竟种出了些西瓜!今儿彭宫令过去探病,便带了一个过来。想来清晖殿也是有的。”
皇上更觉惊讶,咬了一口,虽不似寻常的甜,却水分更足,沙沙脆脆,清香入喉,不免连吃两块,道:“太子妃是个实在孩子。不错,不错。”
当晚便也不回清晖殿,就在贾后宫中歇了。
第二日,背过众人,彭宫令便给贾后道喜。
贾后淡淡地笑了笑:“昨儿皇上那般欢喜,你没瞧出来为了什么?”
彭宫令怔住了。
第110章 烧烤 见彭宫令不得要领,贾后……
见彭宫令不得要领, 贾后嘴角微垂,眼神无奈中带着几分尖锐,道:“皇上何等聪明?见我跟太子妃关系融洽, 便知道我的心意。自古夺嫡, 哪有不血雨腥风的?我识趣退让,他自然安了心。你且瞧着,这两日, 建王, 安平,怕都有重赏呢。”
彭宫令想了一想, 自然也明白过来。
贾后从来就是最识时务一个人。当初入宫, 知道自己根基不稳,便安分守己, 绝不闹事,只专心哄皇上开心。这才步步为营走到今天。
与太子妃几次冲突,皇上都是站在那一边的。甚至还特意宠上了太子妃一力推举上来的宜嫔。
这意味还不明显么?
到底还是贾后看得明白。
太子不用说,那是什么人?文穆皇后在时, 还看不出来。文穆皇后走后,十二岁的孩子,竟比三四十的人心机还稳还沉, 把太子之位坐得稳稳的。圣心民心众臣之心,其势早成。
建王又是个不争气的。拿他跟太子比, 说是山鸡比凤凰都算客气。
而太子妃能把太子攥在手心里,自然也不是个好惹的。
与其硬要去争去夺肖想那个大位,最后别说荣华富贵,怕性命都不保。
还不如现在早早地就靠过去呢!
她自己也安了心。
若是贾后要争,她自不免也要帮手, 到时候头一个死的就是她。
自此,对贾后就更加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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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贾后收到了一份安平手抄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茶绿色的织锦硬板封面夹着厚厚的一叠雪浪笺。
托在手中,沉甸甸地压手。
贾后细细摸着封面上那一竖排端端正正“地藏菩萨本愿经”几个字,不及翻看,眼中已经垂泪。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藏菩萨许下如此宏大誓愿,是因为在过去无量阿僧祇劫前,她曾经化身为一个叫光目的普通女子。
光目女的母亲去世后,堕入地狱受苦。她便时时念佛画像,终于把母亲救出了地狱。
可她母亲转世后告诉她,因为恶业未尽,十三岁时还会夭折,再受恶道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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