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英更急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野猪,天华山那么远,你一来一回少说得两个小时,血都要流光了!阿海,妈求你了,先去你红岩叔那里包扎止血!”
江海却是一点都不听劝:
“那野猪都被我杀死了,要是被别人捡走,我这伤才真的是白搭,快点!”
原来他一路带着这么深的伤回来,根本不是为了治伤和包扎,而是为了叫帮手去搬野猪。
意识到这一点,宋阮阮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现代社会的人,被猫狗咬个小口子都忙不迭消毒打破伤风狂犬病针,他受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不顾伤势一心惦记着被杀死的野猪!
他自己不当回事,她却明白,以他这个伤势,但凡处理得不及时,破伤风和失血过多,哪一个都是难以承受的后果。
“不许去,你必须先处理伤口!”
宋阮阮第一次这么强势地说话。
哪怕声音还是软软地,没什么威慑力,历来眼波柔软的眸子里却写满了不容商量的坚决。
江海被她的气势震了一下,回过神来,缓声安抚宋阮阮:
“别闹,好好在家等着,天亮就有野猪肉吃了!”
发现宋阮阮在担心他,他很高兴。
正因为如此,他就更不能放弃那头野猪了。
以往他都只能打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这次天大的好运才能遇到一头野猪,并且成功把野猪杀死。
这头野猪,就算是要按照家猪交征购任务,卖了也少说能得两百块钱。
到时候,不管是给宋阮阮买什么他都有底气了!
这么个伤口算什么,多流点血又不会死,野猪绝对不能丢!
说完,他转身看向父亲和已经起来的二哥。
“你俩去不去,不去我就去喊别人帮我。”
说着就要跨过门槛出门去。
“阿海,阿海,你别这么犟!”
“三哥,你别去!”
他们不懂什么叫破伤风也不知道太多医疗常识,但江海此时唇色苍白还在冒冷汗,单是这样就足够让她们心惊胆战。
周凤英和江小河都要去拉他,都被他一把甩开。
宋阮阮看他此时依然倔强地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是又气又急。
他要是因为没能及时治伤出了什么意外,不仅是江家人,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江海你站住!”宋阮阮怒喝一声。
“你要是敢跨出这个门槛半步,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明明不大的声音,却像是给雷厉风行要冲出去的江海按了个暂停键一样。
江家众人惊异地看到向来脾气犟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江海,在一只脚要跨出门槛之前,及时地收了回来。
宋阮阮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怒火,昏黄的煤油灯下,看起来竟似有些晶莹的水光。
她愤怒地瞪着他:
“谁稀罕吃什么野猪肉?你知不知道,你这伤口不及时消毒缝合,是可能会感染破伤风的!我最讨厌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了!”
江海怔住,她是哭了吗?
仔细看来又像是错觉。
可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在宋阮阮如此生气的时候再违逆她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顿了片刻,颓丧地垮下肩膀:
“行行行,我不去了!野猪不要了!”
没有什么比宋阮阮不理他更严重的事了,十头野猪也比不上!
宋阮阮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但见他一副放弃了野猪跟剜肉一样的表情,不合时宜地觉得有点好笑,心里的那点怒火也跟着消了。
想想也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才猎到的野猪,而这又是个物资如此紧缺的年代,一头野猪确实很难放弃。
于是她道:
“即使你不去,叔叔他们也有很大的希望能找到野猪。”
然后便见江家众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真的?”这是眼睛里瞬间满怀希望的江海。
“阮阮你是不是有办法?”这是最关心野猪去向的刘继红。
宋阮阮道:
“沿着江海的血迹找就可以了。”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可不是吗,江海的伤口那么深流了很多血,肯定是一路从和野猪搏斗的地方滴着回来的。顺着这血迹,自然就能找到野猪。
“瞧瞧,我们都急糊涂了!还是宋姑娘聪明!”
周凤英欣喜地道,“阿海,你这下可放心了吧,走,咱们快去找你红岩叔!”
宋阮阮也立刻表示要陪着去。
江海是因为她受的伤,情况又看起来不太好,如果不亲自确认他不会有事,她即使在床上躺着也会睡不着。
周凤英想,还是她镇得住自家儿子,倒也没反对。
于是,两人用一块棉布简单给江海把伤口扎起来稍微起到一点止血作用,便打着火把朝卫生所的江红岩家走去。
江红岩家离江海家不算远。
宋阮阮经过这几天的锻炼,速度已经稍微提升一些,勉强能跟得上江海特意放慢了的脚步,三人大概只花了十六七分钟就走到了江红岩家。
江红岩作为卫生员对于有病人半夜来敲门已经习以为常,即使如此,一看江海这样还是吓了一跳。
“阿海这伤口太深了,得缝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