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叶茗对此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只得垂头丧气道:“说是什么成为一代宠妃、冠绝六宫,诸如此类。”
像是也知道如此要求实在太扯,她又小声辩解一句,“我本也没觉得自己能行,只不过那系……妖精左一句惩罚,右一句抹杀,逼得我实在没有办法。它初附身之时,我没听它话,去寻宋家表哥,观刑时便……”
便被引动前世记忆,逼得当街发疯。
她说不下去了,叶可可自动帮她补全了后半句。
“那日之后,我方信了它真能杀我,”叶茗抿了抿唇,面色难看至极,“我……我不敢回家,怕碰见宋家表哥,让那妖精误以为我阳奉阴违,才在街上徘徊到深夜,跑去拦你们的马车,也是被恐惧冲昏了头……”
听着叶茗的自白,叶可可从纷乱的思绪中,终于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蹊跷。
祸国妖妃系统,自然是要先当妖妃,才能祸国。
叶茗选宋运珹,被惩罚到在法场失态发疯,一个不好,便会有性命之忧。那她清醒后见到秦晔,为何还敢摆出欣喜若狂的姿态,难道她就不怕再疯一回?奇怪的是,叶茗还真的没受到任何惩罚。
是因为秦晔并不像宋运珹那般给了她回应?
还是说,对于那个自称“祸国妖妃系统”的妖精来说,选秦晔……也是一样的?
这着实是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但叶可可的心控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
第19章
当夜,叶可可又做了一个梦。
她站在堂屋前,褐色的外袍拖在地上,眼前是一片纷乱。
哭喊声、拖拽声、奔跑声,还有重物跌落在地的闷响,她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一道台阶就像是一道分水岭,将院落划分出两个世界。
无数官兵从门外涌入,整个府邸都乱成了一锅粥,随着一声尖叫,一名衣衫不整的妇人被人从侧屋拉了出来,与她一同被押到堂前的,还有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正手忙脚乱地提着裤腰。
是叶茗。
叶可可认出了那被拖地上的妇人。她戴着金簪、抹着胭脂,妆面被粗暴的拖行擦花了,花花绿绿的油彩遮盖了半张脸颊,身上的粉色罗裙看着颇为眼熟——像极了敬茶那日穿的新服。
“不、不是我的错!”那公子跪在地上求饶,“是叶姨娘!是叶姨娘勾引我的啊!”
“啪!”他还没说完,就被强撑着起身的叶茗甩了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她指着对方鼻子骂道,“做都做了还不敢认!你比宫里的太监能好多少?!”
“滚开!你这贱妇!”那公子一把推开扑上来的叶茗,“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呢!”
然而周围的官兵无心为他俩分个青红皂白,无视那公子的挣扎呼喊,当即便将二人捆了个结实,很快便拖出了院子。
叶可可收回目光,此起彼伏的啜泣与吆喝闹得她脑壳闷闷地疼。
“小姐!小姐!”玉棋挤出哭闹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他们说官府搜出了姑爷与乱党的信件,要查封咱家!”
叶可可闻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化成了一座雕像。
“姑爷为何就不听您劝呢,”玉棋哭了起来,“就该早日回江东啊!”
她话音刚落,就见大开的院门外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饰有雁衔瑞草的绯色官服,右手中托着尚未打开的圣旨,左手提起官袍下摆,抬腿便向堂屋走来。这一路官兵见他皆避,直到这人在堂前站定,叶可可才看清了那张斯文秀气的脸。
“下官谢修齐,给夫人请安。”
“谢大人客气了,”叶可可垂下眼帘,“民妇不过戴罪之身,当不得大人一句‘下官’。”
“下官当年也算叶相的门生,”他恭恭敬敬,毫不逾矩,“况且陛下当年特赦夫人供奉灵堂,学生立于此地,便是立于老师门前,只因差事在身无法跪拜,还请夫人见谅。”
“人死如灯灭,难得谢大人还记得家父。”叶可可笑了一下,“可惜今后我便要下去与爹娘团聚,这灵堂无人照料,还望大人费心一二。”
谢修齐却没有应,“夫人无需如此,陛下早已派人查清,夫人这些年深居简出,日日守在灵堂之前,早与宋运珹那逆贼划清了界限,与他所行悖乱之事更是毫无瓜葛。”
叶可可嘴角又平了下来,“我倒是不知,明媒正娶的妻子竟已不算三族之内了。”
男人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夫人与宋运珹的和离书,已呈到陛下案前了。”
“我未曾写过那个!”叶可可的声音第一次变了。
“夫人与宋运珹的和离书,已呈到陛下案前了。”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我爹娘死的时候,他让我活着供奉爹娘!”叶可可声量大到近乎失态,“如今我夫君也要死了,他竟还要我继续苟活吗?!”
谢修齐抬头,看向女人的目光中隐含着一丝怜悯,“陛下说,只要夫人一如既往,旁人的罪责,他绝不会迁怒于您。”
“小姐!”
玉棋惊叫着扑过来扶住了踉跄后退的女子,后者的手死死抓着丫鬟的隔壁,像是要从中汲取到继续站立的力量,“那谢大人便这么回话吧——”
她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所有的话,“皇恩浩荡……民女感恩、戴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