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孙德旺狠狠瞪了孙茂一眼,扭过脸嘻嘻笑道,“夫人小姐莫怪,他们哥儿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小九出事,这当哥哥的自然着急。粗人说急话,您们是高贵人儿,别和他计较。”
姜夫人忍不住问:“你们来,就是向我们兴师问罪的?”
林氏抹着眼泪道:“您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听人说小九要被砍头,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过来问问您到底怎么回事。”
“该说的袁嬷嬷刚才已经说了,如今我们正想法子救他,你们回去等着吧。”姜蝉言语十分不客气,“送客!”
孙德旺忙道:“别啊,话还没说清楚呢,谁陷害他,所为何事,如今他关在哪里?我们才是他的至亲,总要叫我们明白才行。”
“人在诏狱。”姜蝉冷冷吐出一句话,“现在清楚了吗?”
诏狱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乍听之下,孙家三人立时吓得脸都白了。
林氏一屁股跌坐在地,拍着大腿哭道:“完了,完了,这下可算完了,妹子啊,我对不起你,孩子没养好啊!小九啊,可疼死姨母啦!”
孙茂圆瞪双眼:“姜蝉,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非要带小九上京他也不会死!你把我弟弟弄死了,你也别想活!”
孙德旺听着不像,忙喝道:“闭嘴!你个王八犊子,咱不是来结仇的!”
孙茂此刻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哗啦一声,他直接掀翻了桌子,碗筷碟子摔了个粉粉碎,热锅热汤洒了一地,殷红的地衣上到处都是菜叶子肉片子,烂七八糟一片狼藉。
幸亏丫鬟婆子在旁边护着,才没烫着姜蝉母女俩。
“你、你们……”姜夫人嘴唇发白,又有些不好了。
姜蝉气得脸色铁青,“张三张四人呢?把这几个没王法的东西给我打出去!”
“在!”张三张四带着护院们早在外头候着了,闻言一跃而进,七手八脚扭住孙家人,抬起来就扔到二门前的空场上。
“别动手。”姜夫人强撑着说,“蝉儿,他们到底是小九的亲人,不能叫小九两头为难。”
姜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娘,养痈长疽,自生祸殃,上次就因孙茂惹出一场血光之灾,再不撇清这个祸害,以后会害了咱家和卫尧臣!”
“可卫尧臣出来了,要是怪你……”
“他不会!”姜蝉扶母亲到卧房躺下,“若是知道他姨家来咱家闹腾,他只有更气孙家的。”
姜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去外头瞅瞅,张三张四手重,别叫他们真打——到底要给小九留点面子。”
“我有分寸。”姜蝉替母亲掖掖被角,叮嘱袁嬷嬷好生照看,便带着金绣来到二门上。
张三张四知晓这仨是大掌柜的亲戚,对孙德旺夫妻没下狠手,推推搡搡几下也就罢了,对孙茂倒是半点不客气,雨点般的拳头下去,片刻的功夫把孙茂揍了妈不识!
林氏哭哭啼啼的,干着急没办法,孙德旺在旁也是直跺脚,不住叫着:“别打了,小心我大外甥回来找你们算账!”
却是无人理他。
姜蝉立在门后看了会儿才慢慢走出来,“停手。”
张三张四住了手,担心孙茂发狂伤了东家,仍是死死扭着他的胳膊。
孙德旺擦擦额头上的汗,腆着脸笑道:“我说外甥媳妇儿,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欺到我母亲头上,还有脸说是一家人!”姜蝉冷笑连连,“你们不过是姜家的佃户,全凭卫尧臣的脸面才能进门和我说话,我以往忍让你们,反倒把你们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个尾巴翘天上了!”
因见儿子又要嚷嚷,孙德旺使劲冲他摇头,“茂子你闭嘴。”
喘口气,孙德旺道:“一时话赶话,大家伙都是为小九着急,没有恶意的。唉,咱们都是小九最亲的人,要是他知道咱们吵得跟仇人似的,那孩子还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儿!”
说着,用袖子擦了擦了眼睛。
姜蝉冷眼打量他几眼,忽道:“你们和赵霜霜有来往?”
“没……没有……”
“扯谎,把栓子叫来!”
“诶,不是……等等,”孙德旺无奈道,“怎么说不了两句话就急了?唉,也就是我家小九脾气好。”
姜蝉冷冷哼了一声。
孙德旺马上改口,“也就先前那女的找过茂子两回,叫我大笤帚打跑了,谁都知道姜家和赵家的恩怨,我们怎么可能和她牵扯不清!”
姜蝉微微一笑,“孙茂如果真喜欢赵霜霜,娶了也没什么。”
地上趴着的孙茂忽然挣扎着支起半个身子,“当真?”
姜蝉问他:“你是不是非她不娶?”
孙茂梗着脖子道:“对!凭什么你不喜欢赵家,我就不能娶赵家的姑娘?”
姜蝉笑了笑,道:“想来你们也都猜到了,进了诏狱的人,有几个能囫囵个儿出来?卫尧臣这次,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林氏低低啜泣起来。
姜蝉暗暗叹了口气,又说:“毕竟你们养了他一场,不能白着你们,可也不能直接往你家送银子——总得给两家留点体面。”
孙德旺一听有戏,忙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和我有仇的是赵华,赵霜霜倒好些,人家也是大家闺秀出来的,要不是落难了,你们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聘不起。孙茂有门好亲事,你们一辈子不愁吃喝,我也算对得起卫尧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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