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媛玉。
我家世代为官,听说妈妈从小就接受着极其严格的教育,所以她对我也很严格,幸好我没有让她失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还给我报了一大堆补习班,虽然那些兴趣班我谈不上喜欢,但是为了显得我腹有诗书气自华,我努力在学,可即便如此,妈妈还是对我极其不满,她总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
记得小时候我每次都能考到班里第一课时奖状拿回去的时候,我妈却对我颇为失望,冷着脸训斥我,连年级第一都考不到,真是没用。
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官场里沉浮几十年,努力的做到滴水不漏,在人前风光无限,甚至还为了更上一层楼,选择了家族联姻,与当时官高数级的父亲结婚。
我对我爸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后来妈妈爬到了比爸爸更高的位置,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婚,此后也曾再婚过,但都是因为有所图谋。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强势,而我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连顶嘴都不敢,时间久了,我就把这些怨气积压在同学身上,看着他们被我欺负也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我十分享受,就像是,妈妈每次官场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回来就会斥责我,把我说的一无是处。
即便我很讨厌她,但我最终还是变成了她的模样,并且愈演愈烈,把妈妈发泄在我身上的情绪,通通发泄给我周围的人。
书上说,每个人降生在世界的时候,都是单纯的孩子,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可以被涂抹上任何颜色。
我被我妈涂上了阴郁低沉的色彩,所以我会变成这样,不是我的错,是她的错。
哪怕我把事情做得再过分,班主任,年级主任,甚至是校长,都会向着我这边。
我明白了妈妈为什么会那么努力的想要往上爬,唯我独尊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享受了,一个不小心便沉醉其中。
所以当我发现新买的手机被人偷走的时候,我会那样勃然大怒,我认为这是有人在故意跟我叫板,挑衅我的威严。
我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大闹了一通,还逼着班主任把寝室搜了一遍,女寝搜不到就搜男寝,男寝搜不到就搜教室,直到找到我的手机为止。
最后,在唐糖的桌屉里面找到了我的手机吊坠。
唐糖急的眼泪都掉了,一个劲的解释说她没有偷我手机,她不知道吊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信。
她穷,她家没钱,所以偷东西去卖掉,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唐糖敢偷到我的头上,那她就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我欺负她,折辱她,将她所有的屈辱拍进了手机里面,可无论我落在她脸上的巴掌有多用力,她也不肯承认。
那就别怪我,把事情做得更绝了。
视频发到班群,唐糖上身赤裸的模样对班里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连她的同桌都嫌弃她身上曾经沾过那么脏的粪水。
我还让年级主任叫来了她的妈妈,那样市侩的一个中年妇女,劈头盖脸的责骂她,就像我妈骂我一样。
我看着她绝望的模样发笑,心里满是复仇的快感。
可我没想到她会……用死亡这种方式,来洗刷冤屈。
她身上全是血,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躺在地上,虚弱得连说话都费劲。
可是她的妈妈,只是哭天喊爹的哀嚎,说白养了十几年,唐糖就这么一死了之,对得起她的养育之恩吗?她妈妈还拉着主任,说要学校赔一大笔钱。
我替她悲凉。
更悲凉的是,我发现自己,只有在她选择跳楼的那一刻起才相信,她真的没有偷走我手机。
我知道孙龙他们吸粉,也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把我当做摇钱树,所以才巴结我,想让我承担每次出去玩乐的花销,可是那又怎样?我妈又不缺这点钱。
或许是害怕唐糖的悲剧,呈现在齐蕊身上,又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减轻一点负罪感吧。
我多希望她别死,我愿意让我妈出一大笔钱,给她治病,救活她,然后跟她道歉,给她家赔钱。
直到孙龙在我杯子里加了粉,让我体验到了这辈子从未享受过的欢愉。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都这样了,她居然还指望着我继续学习。
从小黑屋里解放出来,我才知道,原来是高考了。
那实在是太快乐了,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又好像享受着世间一切美好,以至于我即便后来知道了那是毒品,也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所以在我意识到手机是被齐蕊偷走时,我选择了原谅她。
明明齐蕊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凭什么陆离只针对我?
我第一次知道生命原来这么脆弱。
我以为这是解脱。
三天过后,我妈到底是于心不忍,把我放了出来。
直到我体会到毒瘾带来的痛苦,我才知道这东西的危害。
我又重新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完了,精神上跟疯子没什么区别,声泪俱下的哀求我妈放我出去,不停的拿头撞门砸地,发毒誓说我再也不碰那东西了。
可唐糖还是在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的路上,离开了。
她不敢送我去戒毒所去了,那里一待就是一两年,而且没办法参加高考,还担心事情传出去影响她的声誉,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所以齐蕊也被我拖下水了。
再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人不
我妈发现我又重新吸毒,气急败坏,再次把我锁进了屋里,这次说什么也不肯给我开门,哪怕我哭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丝毫心疼。
我知道这东西带来的痛苦有多折磨,所以这种折磨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忍受。
我妈对我恨铁不成钢,又打又骂,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可我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了毒贩,然后用力的吸了一口。
我妈把我关在了屋里,连饭菜都是从门上开了小孔缝进来。
我再度被关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戒毒。
我明白,我再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赎罪了。
她决定让我复读,说什么也要我考个985。
可是我原谅了齐蕊,却不见得有人会原谅我。
可是我妈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当她得知我染上毒品之后,怒不可遏,狠狠的打了我一顿,然后把事情查清楚,料理了孙龙那帮小混混,拷打过后,知道是陆离动的手,她决定替我报仇。
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厚厚一摞高考复习资料。
可我当时被迫戒断了整整一个月的毒,精神上近乎崩溃,根本没办法应付眼前的试卷,以至于在考场上犯了瘾,让我妈颜面尽失。
休学那段时间,我妈给我请了最好的家教,不希望这件事情影响到我的高考,可是我根本学不进去,每天都找机会和孙龙那帮人厮混在一起,沉迷在灯红酒绿当中,靠酒精麻痹自己,来短暂的忘却,那深重的罪孽感。
人鬼不鬼了。
我妈告诉我,她检举了陆离父亲陆宇,把他送进大牢,至于陆离,她说冤有头债有主,决定让我亲自处置。
我又一次想办法拿到了粉,吸了一口之后,我给陆离灌了下去。
我想让他尝尝我的痛苦。
我妈听到我复吸,再次把我关进了小黑屋,气到说要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但我无所谓。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吸毒与戒毒中间折磨。
我不是没有想过要戒掉,可是唐糖死时的惨状,像是梦魇一样缠绕着我,让我无法解脱,只有在吸毒后,才能得到片刻安心。
于是我想出了最蠢的一个法子,用吸食冰毒来戒掉海洛因。
冰毒这东西,吸毒了会对大脑造成影响,听说最后会变成弱智,不过我也不在乎了。
又是一年高考,我考的还不如去年高三上学期的统考。
我妈绝望了,最后终于狠心,把我送进了戒毒所。
在那里,我认识了许多和我一样的人样的人,也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了各种能够瞒着家人继续吸食的方法。
我在戒毒所待了两年,我还以为我真的戒掉了,没想到还是没能战胜魔鬼,出来后一个月就复吸了,甚至还开始尝试着注射。
房间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注射器扎下去,手臂上多了一个针孔,快感在大脑中浮现。
我想,我大概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又过了一年,我妈居然进牢里了,当我听到陆离的名字时,恍若隔世,我没想到他爸爸竟然有如此的魄力,在牢里卧薪尝胆四年之后,还有能耐把我妈送进去。
相比悲伤,我更多的是慌乱。
没有妈妈,就意味着没有了经济来源,即便她无法再约束着我,我也没有办法购买昂贵的毒品了。
那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于是,我搜肠刮肚的开始想办法弄粉,偷过,抢过,骗过,最后,脑海里灵光一闪,我妈那样强势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不给自己留个退路呢?
即便她七十岁才能出狱能出狱,她也一样会留些钱,让自己能够安度晚年。
于是我开始到处寻找,还特意回了老家一趟,听说前几年我妈特意回来,把家里的祖坟都翻新过。
她不是什么有仪式感的人,我不相信她会大费周章的做这种麻烦事。
于是我一把锄头挖了我外公的坟,找到了一袋子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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