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的语气颇为严厉,当然,如果他的耳尖不是红的,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被这样训斥, 钟恪言却是丝毫不介意, 想来是习以为常了。
他耸耸肩膀,撇嘴道:“给你发了微信啊。”
又拿着好奇的目光, 朝钟恪行的身后瞥去,嬉皮笑脸地道:“这是嫂子哥吗?”
“嫂子哥”这样的称谓,也就只有不着调的钟恪言能够叫得出口。
蒋小城怎么也没有想到,和钟恪行的亲人见面, 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尴尬是难免的了,但总不能连招呼都不打。
强露出一个微笑,道:“你好。”
钟恪言和他哥的性格不同,是很自来熟的人,从小被放养在父母工作的单位里,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也没什么脾气,脸上总是挂着嘻嘻哈哈的笑。
他这次来也不是闲玩,杭宁近期会举办几场大型招聘会,他已经大四,是该考虑工作的时候了。
这种涉及到一生的大事,绝不能着急,总要多走走看看,慎重考虑,于是钟恪言一住就是好几日。
没事儿的时候,就围着蒋小城转圈,手也勤快,时不时地帮着端菜洗碗。
嘴里总是“嫂子哥”“嫂子哥”的叫个不停,蒋小城委婉地纠正过几次,也没见他改,想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随他去了。
这一天下午,蒋小城正站在料理台旁煮菜,忽然听到客厅里有响动,他好奇地走出厨房,见钟恪言正在对找找发号指令。
“找找,站起来,不要趴着,站起来……”
转头瞥见站在厨房门口的蒋小城,哀嚎一声,说:“嫂子哥,这狗也太瞧不起人了。”
又对找找说话,好像它能听懂似的。
“好啊你,当初还是我从一堆萨摩、柴犬、阿拉斯加里把你挑出来的,尿了我一身,我都没嫌弃你,现在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蒋小城从前就疑惑过,那么爱干净的钟恪行怎么会养狗,现在算是找到了原因。
“找找是你抱回来的?”
钟恪言说:“是啊,那时候哥从国外回来不久,也没什么朋友,我怕他孤单,就送了他一只给他。”
又说:“我们楼下的老大爷,儿女不在身边,他就养了一只狼狗,天天带着去公园遛弯儿。”
这是把钟恪行当成了孤寡……青年。
蒋小城看钟恪言手里拿着数码相机,心中了然,问:“是要给它拍照吗?”
钟恪言猛点头,脸上带着活泼的表情,指着落地窗说:“现在这个时间正好。”
蒋小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正是下午四五点钟,日头半落不落的时候,橘黄色的暖光温柔地打在客厅的每个角落,白墙也被照出夕阳的色彩,映着错落安静的影,太适合取景。
蒋小城把找找叫起来,又对钟恪言说:“要在哪里照?”
钟恪言见找找肯听他的话,很高兴地道:“我看看。”
环顾着四处,想要把落地窗作为背景,又觉得外面的花草太过惹眼,会显得整个画面杂乱无章。
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
“就在这里吧,这道墙的前面。”
蒋小城按照他的指示走过去,确认清楚位置后,蹲下身子,口中叫着找找的名字,招呼它过来坐下。
“这样可以吗?”
钟恪言把埋在相机后面的头抬起,似乎是不太满意。
“嫂子哥,找找能跳起来吗?”
“跳起来?”
“对,这样能拍到墙上的背影。”
蒋小城想了想,说:“我可以用肉干逗它,可就算它跳起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没事儿没事儿,我能抓拍到。”
折腾了好一会儿,钟恪言总算满意了,看着显示屏露出笑容。
蒋小城也好奇地走过去。
“怎么把我也照进去了?”
钟恪言手指搭在按钮上,让照片一张张滑过,一边咂咂嘴道:“嫂子哥,我才发现,你的镜头感好强,看这张,多好看。”
语言匮乏的钟恪言,只会用“好看”两个字来形容,如果在场有和文字打交道的人,就能帮他描绘出照片印刻出的美景。
这是一张极具温馨氛围的画面,画中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下,整个人都泛着温柔,他侧身站着,把什么东西放在不高不低的位置,惹得一旁的狗纵身跳起,耳朵上的长毛因为这动作向后垂去。
落地窗的方向有彩虹一样斑斓的光,把一人一狗的背影勾勒在墙上。
因为所学专业的关系,蒋小城也接触过摄影一类的东西,这张照片无论是构图、光影还是色彩,都像是出自专业摄影师的手,他心里很惊讶,问道:“你有专门学过摄影吗?”
钟恪言耸耸肩膀,说:“没有啊,大学里举办社团活动,没人拍照,他们就拉着我上,后来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蒋小城还要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惊了一声,跑到厨房去。
炉灶上的火舔着砂锅,呲呲的热气争抢着从孔中冒出来,蒋小城捡起一旁的白布,打开盖子。
还好,没有糊底。
钟恪言也跟着走进来,闻着香味,又看清锅里码的是四四方方的牛肉,酱汁泛着诱人的光,知道自己的暗示起了效果,忍不住裂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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