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想象,皇额娘没走掉,又回到宫里,皇阿玛会如何待她。
可他也没别的好办法,暂时只好听从施世纶的建议。
这日,佟宝珠以为,康熙肯定还会来畅春园,或者是说让她回宫。关于动力的问题,她提到在河边建场房,用水力带动纺纱机。
康熙还夸赞是好主意,并举例说唐朝就有以水为动力的筒车了。
正谈到这里,康熙说让睡觉,改日再谈。
一个话题没说完,不着急么?可就是有人不急。
佟宝珠等到了次日,也没等到康熙,倒是五阿哥来了。说是他担心九阿哥太调皮,在畅春园没人能管得住,所以请示了皇阿玛,在这里陪九阿哥几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九阿哥正蹲在旁边,拿着一柄小刀解剖青蛙,上衣和裤子上都是泥水。
九阿哥朝他翻了个白眼,不高兴地说:“谁要你管,我自己能管着自己。”
五阿哥这才看清楚九阿哥在干什么,他方才还在奇怪呢,怎么这么老实蹲在那里不动。
没等他说话,佟宝珠笑道:“九阿哥好奇青蛙肚子里装了什么,就让他看吧。今日从头到脚看个够,以后就不许再杀青蛙了。”
五阿哥比四阿哥小两岁,今年虚岁十一。但他的心理年龄远远地超过了这个数。所以和佟宝珠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像别的阿哥们那样随便自在。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次日,佟宝珠去集凤轩东边的后湖钓鱼,寻了理由把宫人支开后。
问五阿哥:“你记忆中的慧妃,最终的位份是什么?”
“慧妃?”梦中的记忆,遥远而模糊。五阿哥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没有慧妃这个人。前期只有惠宜德荣四妃,后来封了良妃。”
接着又道,“有一个博尔济特氏的姑娘,自小养在宫中,尚未晋封便离世了,皇阿玛追封她为妃。景陵妃园建成之后,她是第一个葬入的。不知是不是慧妃……”
突然转了话:“应该是慧妃,景陵妃园寝最初叫慧妃寝。”
佟宝珠望着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顿时开心极了。康熙说,要封慧妃为贵妃。她还以为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未能晋封,所以历史上,没有慧贵妃这个人。
原来,慧妃自始至今,都是一个变数。
五阿哥沉声道:“皇额娘,你要重新考虑一下吗?也许这里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您顺利诞下了孩子,顺利地封了皇后,太子也顺利地继了皇位。”
又道:“大家都很好。”
接下来的几日里,佟宝珠陆陆续续地在五阿哥口中,得知了许多事。知道了前世的皇贵妃,是中毒而亡,当时有四个月的身孕。
时间是康熙二十八年,也就是明年。
至于中毒的原因,五阿哥也不清楚,只说是康熙查了许久,杖毙了许多人,也没能查出结果。
说到,五阿哥为什么冒着风险也要帮她。
五阿哥说:“皇额娘还记得康熙二十年的小年宴吗?那时候儿子不足两岁。吃绿豆糕的时候,被四哥夺走了。他一本正经的教育儿子,不许吃太多糕点,说吃多了糕点,就吃不下饭了。”
“他管不住儿子,就叫来了大哥。”
“儿子多次想过,四哥明明是德妃的儿子,为什么和德妃的性格一点也不像。后来明白了,这要归功于皇额娘对四哥教导的好。自小就教他,要爱护兄弟姐妹……”
“不是本宫教的好,是四阿哥本性就是如此。”娘看儿子,总是戴着过滤镜,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佟宝珠笑道:“你记事挺早啊!不到两岁的事,居然还记得。”
五阿哥:“不只是现在。前世,儿子记事也很早,康熙二十年的小年宴,儿子一直记得。所以,在老九和四哥争的时候,儿子从未帮过老九。这么多兄弟,儿子只感受到了四哥的真挚情谊。”
佟宝珠:“……”
这晚睡到半夜,佟宝珠突然哭了起来。哭的太狠,以至于动了胎气。还好畅春园里留的太医,都是妇科高手,给她施了针后,恢复了正常。
容嬷嬷问她怎么了。
她说做了场噩梦。
容嬷嬷看她不愿多说,便没再追问。只是开导她,梦都是假的。
次日,五阿哥问她,是不是他说的太多了,影响了她的心情。
“没有啊!”佟宝珠开心地笑道:“你让我知道了,命运是可以改变的,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影响心情。”接着又问了,自己去世后,康熙难过了多久。
“很久。在那之后的一个月丧期,皇阿玛就住在殡宫附近,每日到梓宫前哀祷,每次都要坐很久。还写下了很多哀悼诗,儿子记得一句。
叹此乎生苦,频经无限愁。”
佟宝珠感叹:“你皇阿玛是被做皇帝这份差事耽误了。否则,他可能是一位像纳兰容若一样的才子。”
转话又道:“也可能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或者是一位改革家、算术家、书画家、音乐家、语言学家、农业家和养生家。”
“噢,也会是一位好阿玛、好兄弟、好夫君、好儿子、好孙子......”
“可惜他为了做一个好皇帝,这几样虽有涉猎,却一样也没能做好。”
五阿哥也感叹:“听皇祖母说,皇阿玛年轻的时候,每日最多只休息两个时辰。整日熬夜看书学习,经常累到吐血。被太皇太后杖责了几名侍候的太监,皇阿玛才有所收敛。所以,儿子自小就不羡慕当皇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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