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侯,隐隐地听到里头传来皇帝的笑声。
盛公公听见这笑声,这才着实安心。
又过了两三刻钟,魏疾道:“咱们进去吧。”
原来宋皎正站起身来告退,盛公公急忙上前扶着她。
正要退出,皇帝道:“对了,既然来了,不如顺道去看看皇后吧。”
先前豫王大殿,皇后娘娘强撑着熬了过去,这两日太医说皇后的身子越发差了。
本来在这之前,按规矩来说,宋皎是该去给皇后请安的。
盛公公一愣之下,忙接口:“奴婢正要说呢,本来也打算着在参见皇上之后,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皇帝点头:“嗯。去吧。”
出了养心殿,盛公公且走且小声地问:“皇上都跟你说什么了?”
宋皎道:“无非是些家常闲话。”
“没为难吧?”盛公公关切地看着她:“可有什么吩咐?”
宋皎温和地笑笑:“没有为难,公公先前告诉过我,若皇上有什么别的吩咐,叫我只答应着,我记得呢。公公放心。”
盛公公松了口气,笑道:“聪明。皇上不管跟你说什么,你只管应承,说错了也没什么,总归先别惹恼了皇上,反正最后都有咱们殿下兜着呢。”
宋皎不由也笑了:“是,横竖有殿下在。”
豫王府。
大冷的天,王府的书房门窗都还开着。
赵南瑭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
不知何时起,豫王喜欢静静地坐在这里,看着窗外的两棵树,一看便是半天。
可是很快,他连这个机会都没了。
风有些大,把窗户吹掩上了半扇,豫王倾身要去将窗户打开,手抬起,却仿佛有个人先他一步将窗户打开。
那扶着窗的人向着他眉眼弯弯地:“王爷。”
豫王的手僵在了原地。
他喜欢坐在这张椅子上,因为就是在这里,他常常召见宋皎等人,这是属于他的有关于宋皎的记忆最鲜明的地方。
关河进来的时候,却见豫王有些怔然地看着窗外那无甚可看的风景。
王妃先前命人送了些汤水过来,怎么送来的,就怎么搁在那里,都已经冷透了。
关河看着豫王有些萧瑟的面色,挥手叫了小太监进来,把这些东西端了下去。
“王爷。”他上前行了个礼:“风大,属下还是把窗关了吧?”
豫王没回答,只是摆了摆手。
不多会儿,一个小太监来到,在门口躬身问:“王爷,王妃问先前的汤喝了没有,说天冷,让王爷留心身子。”
豫王皱了皱眉。
关河见状,便悄悄地挥退了那小太监。
豫王心头烦乱,忽地问道:“几时了。”
关河看了看天色:“差一刻未时,王爷还是小憩一会儿?”
豫王定了定神:“不了,更衣。”
关河诧异:“王爷要去哪里?”
豫王道:“进宫。”
关河脸色微变,终于道:“王爷怎么突然想进宫?天儿好像不太好,不如明儿吧。”
豫王其实也没想过要进宫,但心神慌乱的,竟冒出这个念头,他觉着这大概是因为离京在即,他有些放心不下皇后的缘故。
于是他淡淡道:“不必多说,本王要去见见母后。”
皇后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他若是这一走,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到皇后,只怕希望渺茫。
或许是该尽尽孝心。
关河欲言又止,见两个小太监进来帮豫王更衣,他迟疑着唤了声:“王爷……”
豫王有些神不守舍,起初竟没听见。关河又唤了声,他才抬头:“何事?”
关河道:“王爷若要进宫,那……是否带了王妃一起?”
“不用。”豫王的脸色淡淡冷冷的。
关河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睁睁地看着豫王穿戴整齐,戴了忠靖冠,关河只得上前一步:“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豫王皱了皱眉,觉着他有些奇怪:“什么?”
关河道:“听说……程大人府里的那个小公子近来也有些病弱,王爷先前不说过要去看一看的么?”
这句却是提醒了豫王:“你说的是,那就……去程府吧。”
总比在王府要好。
程府的那小婴儿已经过了满月。
虽然程残阳并没有就特意地办满月酒,但是无论是宫内还是王府,都送了相应的贺礼到府中。
有一些跟程残阳交好的朝臣,也都纷纷有贺仪送上。
那小孩子因出生的时候不太顺利,起初身体一直孱弱的,府内的四个奶嬷嬷日夜不离身的照看着,颜文语更是叫把这孩子放在她的房间中,就在外间,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听见。
这么日夜不离地看护了半个月,才见了好。满月的时候,小东西已经褪去了之前的那黑中带紫的样子,皮肤白嫩了起来,那浓眉俊眼的像极了程子励。
豫王进内看了那孩子一番,望着那婴儿在襁褓中挥手舞脚的样子,难得地流露出一点笑意。
颜文语整个人却比先前清减了点儿,说道:“这小东西实在太折磨人了,别看现在乖乖的,昨儿晚上哭闹了半宿。”
以至于她不得不叫程残阳去书房里睡了半夜。
豫王看了她一眼:“白乐天有诗说,‘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如今夫人虽非这孩子的生母,却也实在应了这首诗中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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