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是皇上的字,若非亲近之人根本无从得知。
苏栩栩言尽于此,冷眼看着她陷入痛苦中,只觉得甚是乏累。
她来这一趟并非出于好心,只是端妃曾故意想害明书的性命,连带着容凌也差点出事,她来,就是为了故意告诉端妃真相,好让她终生活在痛苦之中,这是对她的惩罚。
更重要的是,苏栩栩也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眼下见端妃这般癫狂,证明自己关于遇刺是皇帝在背后指使这一猜测八?九不离十。
苏栩栩的眸色愈发凝重,带着讽意兀自笑了下。
当真最是无情帝王家,周文帝素日里看着温润君子,可能够坐上这帝位,有几人是简单的?不过都是做戏罢了。
苏栩栩已经没有停留在此的必要,她转身离开时,宫人正好端着煮好的茶进屋,诧异道:“贵妃不多留一会儿吗?”
“不必了……”苏栩栩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照顾好端妃。”
自秋狩回来后,容凌的日子要比往常好过得多,毕竟她可是为了救贵妃娘娘受的伤,偷起懒也算是光明正大。
整个飞漱院,容凌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后院的小厨房。
大伙儿忙来忙去,根本没人在意她,而且灶火前又暖和,容凌自己偷偷在火堆里埋上两个红薯当做零嘴儿也没人会说什么。
一来二去,厨房里的张厨娘与她熟悉起来,二人时常闲聊些有的没的。
容凌不爱说话,却是个很好的听众,张厨娘很放心地将自己在宫里这些年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讲给她听,也不担心容凌会往外传。
至于容凌,则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吹着手里红薯上的灰将皮拔干净。
她啃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烤红薯,问张厨娘:“今日为何要做这般多的菜?”
足足平日里多了一倍。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张厨娘对着她挤眉弄眼,“上次新婚之夜陛下被荣妃的人叫走,这次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吧?”
容凌捧着红薯的手一顿,顿觉其索然无味。
周文帝日理万机,勤政为民,每月只有一半的时间宿在后妃宫中,往日荣妃娇憨,丽妃妩媚,端妃体贴,是以他鲜少到飞漱宫来过。
然而今日算起来,正好是苏栩栩入宫整整两月,按照宫中的传统,今夜他应该留宿飞漱宫。
再加上端妃被打入冷宫,日后他留宿飞漱宫的时候,恐怕只多不少。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不说话?”张厨娘问她,“莫非被红薯烫着了不成?”
容凌神色有些勉强:“无事,只是突然没胃口了。”
“吃不下也行,等下这些吃食啊,圣上跟娘娘定然碰不了几筷子,咱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主子吃不完的东西赏给下人,在宫中是再正常不过。
容凌却皱起眉头:“算了,我不想吃。”
张厨娘还打算再说什么,外头却陡然传来大太监的通报声:“圣上驾到——”
她立马忙起自己的活计来,对厨房里其他人问道:“蒸鱼好了吗?”
后厨的人平日与油烟作伴,可以不到皇帝面前跪拜,容凌却不行,她放下手中的红薯,随便在衣摆出擦了擦手走出去。
“参加圣上……”飞漱殿前乌泱泱跪了一院子的人。
“都起来吧……”周文帝一挥手,众人才敢起身,清荷忙去通知厨房里的人上菜,几个小丫鬟跟在苏栩栩和周文帝身后进了屋。
容凌自然也在其中,她眼看着苏栩栩笑得温婉,请皇帝在餐桌旁坐下。
热腾腾的菜随即便被端上来,苏栩栩执箸挑了一块白嫩的鱼肉到周文帝碗中:“圣上尝尝这鱼肉,听厨房的人说,这是江里新鲜钓上来的鲈鱼,每日天不亮便送进宫中,鱼送到时,还是鲜活的呢。”
“爱妃有心了。”周文帝自然没有推却,拿起筷子品尝,“果真好滋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宛如一对鹣鲽情深的寻常夫妻,气氛无比融洽。
苏栩栩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臣妾前些日子自己酿了些米酒,陛下可愿赏脸尝尝?”
她的态度比起前些时日的疏离,要变得亲近得多。
周文帝自然是乐意被美人伺候着:“也好,朕倒是想尝尝贵妃的手艺。”
苏栩栩当即支使下人:“玲珑,还不快去将我酿的米酒端来?”
“是……”玲珑忙匆匆出门。
容凌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苏栩栩何时还酿了酒。
她忽视心头淡淡的不适,只埋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听苏栩栩言笑晏晏地与周文帝聊起宫中琐碎之事。
厢房内充斥着酒菜的香味,苏栩栩哄着周文帝喝下一杯又一杯,直到他开始犯醉。
“陛下?”苏栩栩伸手,小心翼翼地在周文帝面前挥了挥。
周文帝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间不由得已带上几丝暧昧之意:“爱妃这是何意?”
“陛下您醉了。”苏栩栩唇角笑意僵硬,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玲珑,扶陛下回寝殿中休息。”
“是……”
容凌见苏栩栩似乎像是忘记自己这号人,丝毫没有要叫她伺候的意思,索性愣在原地,待众人拥簇着周文帝到寝殿时,偷偷溜回属于自己的后院。
离开前,她还听见苏栩栩的声音:“陛下?陛下?看来是醉得不轻,玲珑,快去端醒酒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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