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想到最近的诸多谋划又是一场空,叶钊灵的情绪难免有些低沉。
“有点意思。”为了不扫容铮的兴,叶钊灵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兴致缺缺,问:“听说这是您捐赠的?”
“嗯。”容铮平静地说道:“这是先皇的遗物。”
“原来是明德皇帝的圣物。”叶钊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您怎么舍得将它捐给学校?”
容铮是先皇的独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他五岁那年丧父,与明德皇帝的感情十分亲厚。
“开阳医药最早是由先皇创立的,他登基后,依托集团的资源,开始推进阳光学校的慈善项目,只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到这个项目落成。”容铮错开视线,将目光重新落在玻璃柜里的兔子上:“如今各地学校的项目都有了进展,与其将它锁在东宫,不如留在这里。”
叶钊灵从容铮的这一举动中,品出了点“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意思。明德皇帝当政期间,利用皇室的影响力推行了不少惠民利民的举措,在民众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其实当年明德皇帝的政策方针,与皇室亲贵集团的利益相左,虽说他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威望,但皇室其他成员并不完全认同他的做法,内部派系也就此产生。
这种矛盾延续至今日,叶钊灵有些好奇容铮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先皇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啊…”容铮刚说了两个字,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在叶钊灵面前说得有些多了,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听说欧阳先生最近给你布置了《历代君鉴五十卷》,把它读完你就知道了。”
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里,小女孩因为叶钊灵拎鸡仔一般的姿势,不舒服地睁开了眼睛,眼看又要张嘴大哭起来。
叶钊灵活到这个岁数,什么都会一点,唯独在带孩子这件事上缺乏实操经验。他毫无章法地安抚了女孩一通,有些无奈地对容铮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容铮和叶钊灵离开展厅的时候,龚自明已经带着一众老师守在门外,其中包括了小姑娘的班主任和生活老师。
今天生活老师像往常一样安排小朋友们午休,小姑娘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老师们发现后四处寻找了一圈无果,没想到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女孩和太子在一起的消息。
老师监护不力被太子撞了个正着,这件事可大可小。
小女孩智商或许不如同龄的孩子,但她的内心十分细腻敏感。女孩似乎明白已经到了该和叶钊灵分别的时候了,她像是十分珍惜最后相处的这点时间似的,安静地趴在叶钊灵的肩上,不哭也不闹。
直到这刻,叶钊灵才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点异于普通孩子的木然。
在龚自明的示意下,一名老师走上前来准备从叶钊灵手中接过孩子。谁知小姑娘对老师的靠近十分排斥,非但不让她触碰,反而大哭着将叶钊灵搂得更紧。
嘹亮的哭声响彻大厅,龚自明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擦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连声解释道:“这里有些孩子是这样的,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老师比较排斥…”
龚自明话音未落,人群中一个女孩突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迈步走上前来。她先是捏了捏女孩的脸蛋让她看向自己,接着语出惊人道:“别哭了,还有完没完了?”
龚自明一听,立刻就变了脸色。他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打这个圆场,就见小姑娘停住了哭声,乐呵呵地朝女孩伸出了手。
女孩扯了扯嘴角,朝叶钊灵露出一抹十分敷衍的微笑,接着她便从叶钊灵手中接过女孩,顺利抱在自己怀里。
这位女士便是启智学校的校长王沛宜,叶钊灵对她有一点印象。原本今天她也一直陪同在叶钊灵一行人左右,上午做汇报演讲时王校长不慎冒了两句粗口,被龚自明找了个借口支了出去。
王沛宜穿着一套与她本人气质极其不相称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她今天没有佩戴任何饰品,耳朵上空出了一排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耳洞。
王校长靠近的时候,身上飘来了淡淡的烟草味。叶钊灵看了一眼王沛宜怀中的孩子,问:“她叫什么名字?”
“山山。”王校长一只手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小姑娘在她的安抚下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她的手指上贴着一小块肤色的胶布,胶布后面纹身的痕迹隐隐可见。
叶钊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问:“她是什么情况?”
“精神发育迟滞伴随自闭症状。”王校长隐约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嘲笑叶钊灵的这个问题很没有水平。
山山今年其实已经八岁了,但她的身材矮小,看上去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山山自小父母离异,父亲再婚后就把她送到了这里,从此不闻不问,几年也露不了一次面。
王沛宜看上去像一个刚从良的黑社会大姐头,但她对学校里每一个孩子的状况都了如指掌。她见叶钊灵对山山的情况有点兴趣,便主动介绍道:“山山还有一个哥哥,跟着妈妈生活,兄妹俩的感情很亲厚,哥哥经常来学校看他。但是去年冬天她的哥哥突然因病去世了。”
在今天之前,山山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她不与人交流,除了王校长,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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