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沛宜接着说道:“这孩子今天对您特别依赖,也许是将您认成了她那个倒霉催…再也无法见面的哥哥。”
听了王沛宜的话,叶钊灵重新看向校长怀里的山山。叶钊灵在人间游荡数百年,自觉看惯了人间疾苦。今天无论是他自己在演讲台上的侃侃而谈,还是听见龚自明说起残障儿童的现状,他的心里其实都没有什么波澜。
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叶钊灵从不轻易展露他无用的同情。像他这样的人在这里悲天悯人,怎么看都有些假惺惺。
但此刻面对着这个心智将永远停留在三四岁的小姑娘,叶钊灵那颗将死的恻隐之心,突然难得地动了一动。
叶钊灵来到山山面前,略微俯下身子。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一层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金光自他指尖漾开,尽数隐入女孩的额间。
女孩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向叶钊灵。叶钊灵望着她澄澈的大眼睛,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笑着对她说道:“乖乖听校长的话,你会好起来的。”
叶钊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所剩无几的灵力,毕竟就算在全盛时期,他都不可能让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康复,最多只能让糟糕的情况得到一些改善。
叶钊灵自觉不是个好人,百年难得做一件好事,他决定不再多想。于是他站起身,朝小女孩挥了挥手:“跟老师回去吧,哥哥以后再来看你。”
容铮的余光瞥见叶钊灵的指尖亮起一团光晕,待他定睛望去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恰巧,叶钊灵对着小姑娘轻声细语说话的一幕,就这么落进了他的眼里。
一时间,容铮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第20章 叶钊灵你闭嘴
“再来看你。”这四个字,通常情况下都是一句场面话,在叶钊灵这里也不例外。
也许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出自真心,但随着时间过去,念头也就淡了,可能再也不会想起。
容铮与叶钊灵参观启智学校后,太子夫夫带残障儿童逛博物馆的新闻稿就满天飞。这不仅让叶钊灵的“婚后首秀”取得了巨大成功,也让容铮在民众间获得了极高的评价。
然而东宫的幕僚们还没得意多久,国师就在一次讲话中公开表示太子此番高调参加慈善活动,纯属好大喜功沽名钓誉。
钟毓说起话来向来九曲十八弯,他的原话断然没有可能这么直白。好事的之徒将国师的几句话颠来倒去地一分析,再听起来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太子与国师不合,这已经是全国上下公开的秘密。国师不但没有出席太子的婚礼,近日又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一通,可见这二位之间的矛盾已经闹到了明面上。
国师是女皇的心腹,国师与太子之间尚且如此,那么太子和女皇的关系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朝会这天,容铮和久未露面的钟毓在安定门前遇见了。政敌相见分外眼红,两人都擅长维持表面和平,没有表现地剑拔弩张。
钟毓比容铮早一步到达,他在台阶下远远朝容铮行了礼,待容铮来到他面前时,钟毓伸出手摆了“请——”的手势,示意太子先行。
容铮并没有推辞,他朝钟毓微微一笑,先一步迈上石阶。
钟毓礼数周全却不谦卑。容铮走上台阶后,他紧随其后迈步上前,与容铮并排着往台阶上走去。
周围不少官员看到了这一幕,都自觉放缓了脚步,默默地和二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与历史上的朝会不同,为了顺应时代,现代皇帝上朝频率已经改为了三月一次。朝会也从过去的日常公务,演变成为了一种固定礼节。
朝会这天,文武百官都要身着最高规格的礼服,来到光华殿觐见女皇。
与容铮不同,叶钊灵在宫里不过挂了一个虚衔,没有插手皇室事务,这样的场合他是可来可不来的。正好容铮为了防范于未然,早早开始打压叶钊灵在宫内外的影响力,有意限制他参加各种活动,叶钊灵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躲懒。
国师今日身着红色的长袍,腰佩玉质革带,头上戴着七梁进贤冠。单是看他头冠外罩着的那层貂蝉笼巾,便知国师的身份是何等尊贵——这是太子都没有的殊荣。
钟毓手中握着一块白玉笏板,长长的衣袖中露出一截手腕,在一袭红衣的映衬下,一时也说不清国师的手和那块笏板哪样更白。
二人并肩同行了一路,即将进到大殿的时候,钟毓突然开口对容铮说道:“前些时日微臣潜心闭关,还没来得及恭喜殿下。”
言毕,钟毓略微侧了侧身子,弯腰对着容铮行了个礼:“恭祝太子殿下*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原来大人近日有要务在身,真是辛苦了。”容铮目视前方,脚下步履不停:“孤原以为东宫最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得罪了大人。”
“殿下说笑了。”面具后传来了一声轻笑,钟毓的言语中并无出格之处,甚至还十分真诚。但听上去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嘲讽:“您是未来的主君,微臣必然是展草垂缰,纳忠效信。”
“倒也不尽然。”容铮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钟毓,话里似乎有话:“古有权臣朱文弑梁昭宗,这君君臣臣之间的事,可不是这么容易说得清的。我说得对吗?老师。”
有一件陈年旧事如今鲜少有人知晓,在容铮五岁之前,钟毓一直担任太子少师。明德皇帝驾崩之后,女皇就将钟毓调离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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